小郎君坚定说:“我爹爹是禁军,他姓吕,还算个小将军。就跟您一样。”
谢承瑢闻之欣喜:“要不要跟着我到城里去?我再歇半晌就要启程,这儿路远,你走丢了怎么办呢?”
“不要了,我远远瞧一眼就得回去了。”小郎君捏着粗布的衣衫,“我娘还等着我晚上回家吃饭呢,我太想我爹了。马上我就要走了。”
他说完真的要跑,谢承瑢怎么都劝不住他。
“你爹爹叫什么?等我进了城,叫他回来见见你和你阿娘。”谢承瑢说。
“我爹爹叫吕征。”小郎君咽了一口唾沫,“我爹爹……有好久没回家了。”
天气热,骆永诚懒得出门。
他知道新任的马步军都部署要到了,昨天也有人传来消息,说人要来了。
但他就是不想出门。
他忙着吃葡萄,忙着吹冰,避暑,哪来的闲工夫。
“天快黑了,副部署还不到城外接人吗?”骆永诚手底下的小将周蒙说。
骆永诚拨弄冰上凉气,故作高深:“人不是还没到么,急什么。”
周蒙躬身,想来还是觉得惊叹:“二十六岁的节度使,真叫人称奇。”
“哼,小儿也配?”骆永诚坐直了,吐掉嘴中葡萄皮,“老子四十岁才建节,他凭什么?二十六岁的毛头小子来管我,马步军都部署,你看看他坐得稳吗?他知道那六个字怎么写吗?我是打惯仗的人!”
“是,节帅说的是。”周蒙拿扇子给骆永诚扇风,又说,“可我听别人讲,这个谢承瑢,他是个佛面蛇心的人,生得个儒生模样,杀人却厉害。”
骆永诚更不乐了:“什么佛面蛇心?我只听说过‘相由心生’。他长得就懦弱,心还能强悍到哪里去?他杀人厉害,谁不会杀人?我比他多吃了二十多年的饭!还能怕他?”
“是,是。”周蒙放心了。
吃完了葡萄,终于有人来说:“节帅,马步军都部署和兵马钤辖到城门口了。”
骆永诚扬起眉,嘲弄说:“总算到了。昨天就说要到了,今个儿傍晚才慢悠悠地来,乌龟爬得都比他快!”
周蒙问:“现在是去接他么?”
“接,当然要接。去,把我那件御赐的铠甲拿过来,我穿了去见他!”
“穿御赐的铠甲?”
骆永诚挺着胸说:“当然是陪小孩子玩玩。”
入夜了依旧炎热,骆永诚带一队人到城门口,恰遇雄略军两厢都指挥使代议恒。
二人对视,皆斜眼冷哼。
骆永诚说:“代管军来得可早,眼巴巴地在这等着呢?”
代议恒说:“京城下来的都部署,自然要迎。”
“你来这么早,人家未必第一眼见到你啊。”骆永诚拍拍肩头,“跟着我,去接人。”
一小队在城门口盼来盼去,总算是盼来人了。骆永诚仰着头看,先见走在最前面的粗犷大汉,以为这就是某位二十六岁的节度使,细来想想,年纪似乎对不上。又往后看,这才瞧见骏马之上的年轻人。
确实是样貌出众,骆永诚想着,所谓“佛面蛇心”,是不是蛇心不知道,看面相确实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