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哥叫我来的,他不能进来。你哪里有痛,都告诉我,郎中就在这儿。”
谢承瑢想了很久,说:“我哪里都不痛。”
“你别逞能。”
“没……”谢承瑢缩起肩膀,“二哥为什么来了延州……他是不是又私自……”
纪鸿舟说:“没有,是官家派他来的。你放心,他没有再任着性子来了,他做得很好,他没有让你担心。”
“那就好……”谢承瑢喘不上气了,呼吸轻微得几乎听不见。
纪鸿舟急得问郎中:“怎么回事呢!”
郎中没有回答,是谢承瑢回答:“我太累了……我好累。”
“可是你不能睡,同虚,你这一睡,也许就再也醒不来了。”纪鸿舟差郎中去熬药,又在这里跟谢承瑢说话。
他说:“别睡,你同我说话,行吗?”
谢承瑢笑笑:“我不能睡吗?”
“你睡了,二哥怎么办?你待会儿吃了药,缓过神再睡,好吗?”纪鸿舟拍他的脸,“不能睡,不能睡!你爹爹和阿姐留了一封信给你,你若睡了,就看不见了。”
谢承瑢想睡。他竭力克制自己欲眠的意识,问:“什么信?”
“信我没带来。我很愧疚,同虚,我提前看了那信,还记得内容。我背给你听行吗?”纪鸿舟盘膝坐下,一边搓热谢承瑢的脸,一边说,“你阿姐说,她有些重要的东西,不想沾染鲜血,所以都留给你。我看过了,有一张小像,小像里头是个娘子。你知道她是谁吗?”
“娘子……”谢承瑢抬起眼皮,猜道,“是不是阿娘?”
“你要见了,就知道了。”纪鸿舟又说,“你爹爹也留了信给你。”
谢承瑢快要昏睡过去,他还吊着一口气,问:“他说什么?”
“他说昭儿……同虚,你睁开眼听。”
“昭儿。”谢承瑢落下一颗泪,“昭儿……”
“他说昭儿,雪下得太大了,你若有路,就自己走了吧。”纪鸿舟擦着谢承瑢的眼泪,“他说他想做个好爹爹,等你们一起回了珗州,能不能不要再同他吵嘴了。他是想要父子之情,天伦之乐……今后,再也不要求你做什么了。”
“父子之情……天伦之乐……”
“他说他一直都很愧疚,于你。”
谢承瑢干咳起来:“爹……爹在城门口!”
“那是假的!同虚,那都是假的。你好了,谢老将军就在秦州等你。”
“你唬我。”谢承瑢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你骗不了我了。”
纪鸿舟总算捂热了他的脸:“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爹爹希望你走,你不要停在这里。你不能停在这儿了,同虚,你千万不要停在这儿。你要走,你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