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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阙台 谢一淮 1796 字 2024-01-22

“我记得你和我说的话,二哥。”谢承瑢挥手同他告别,“要善始善终。你要善始善终。”

囚车越走越快,而身后有人拽着赵敛,他再也赶不上谢承瑢的步子。他就这样看着囚车消失在眼前,和天边未尽的雪融在一起。

“善始善终,我说的是我们善始善终,不是只有我。”赵敛恨得攥拳,他的眼里迸出血丝,“高适成呢?高适成呢!”

谢承瑢坐在囚车里,经过无数街、无数雪。他的心静下来了,静到甚至连冷都感受不到。他把今日公堂上发泄的话都回忆了一番,觉字字不落,却又字字有愧。

其实去不去大理寺狱,他都逃不掉了。官家原本就疑他,更不会想救他,他自然不会对官家抱着什么期冀。官家为什么会疑他呢?官家为什么会疑谢家?谢承瑢想不通。大概当年太尉也是这样想不通,但又有什么办法,君上疑臣,死是臣子唯一的归路。

君臣父子,向来如此。

谢承瑢又觉得不该如此,但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谢将军……”

谢承瑢听见哭声。他透着囚车去看,无数延州百姓排队站在街边,正眼含热泪地目送他。

“小谢将军!”

有百姓哭着,手端一把未开刃的刀追随他。

谢承瑢怔怔看着长刀的形制,忽然就想起了他曾有的那把金刀,流照君。

那铸刀师抱着未铸完的刀大哭说:“小谢将军,您还记得我们送您的金刀吗?千家集金而作的那一把无双的流照君!”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小谢将军,您一定是被冤枉的!”

送他的百姓涌满了长街,纷纷唤着:忠臣良将,焉能冤死!

谢承瑢哽咽了,他扒着栏杆说:“你们快回去吧……不要聚了。”

“今有奸臣欲陷将军于不义,我们都是将军拼死救下来的人,如何坐视不管!”铸刀师挥起长刀,“将军英勇,万民可见,何以只言片语坐罪!”

“是忠是奸,当自分辨!”

谢承瑢大惊:“你们要做什么?不要拿刀!”

“谢将军!当年克复延州、还我家园的恩德,我们应要报了!”

说罢,铸刀师带着人愤怒地掀翻囚车,引起暴动。立即有禁军前来压制,长街拥挤不堪。利枪同钝刀相抵,惨叫声响彻天际。

谢承瑢绝望地看着人间炼狱一般的长街,嘶喊道:“不要再伤民了!不要再伤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