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见血扬在空中,凄凉地再落下来。
这不是战场!
“不要……”谢承瑢的眼里全是扭曲的人脸。他见到无辜鲜血,泪决堤而下,“是我之过!是我之过!”
他喊破了声,只说,“怎能因我一人之过,而伤无辜百姓?皆我之过!”
谢承瑢在这样混乱的街上自认有错,正中他人下怀。
“你有过?”禁军狱卒斥问。
谢承瑢松了抠囚车的手指:“我有过。”
“既有过错,自然上刑。”趁乱,狱卒将枷锁架在谢承瑢的身上。
谢承瑢身子一沉,死心绝望地瘫坐着。他听见周围嘶吼,听见囚车再行,车轮滚在地上,碾碎了满地菜叶。
“你瞧吧。”囚车上卧着的贺近霖不由发笑,“还不如当初……我们一起走了。走了,就不会这样了。”
贺近霖睁开眼,冷冷瞧着满街的荒唐,“福祸相倚。福之为祸,祸之为福,化不可极,深不可测[1]。是福也,是祸也,焉能以一言定?殊不知正是你的福,酿成了你的祸。同虚,我们该一起死了。死了,才是福呢。”
崔伯钧嘴上说要把谢承瑢押去珗州,但其实他根本就不敢这么做。弹劾谢承瑢的札子还在路上,谢承瑢又是征西的主将,他若擅自将谢承瑢送走,官家怪罪下来,他如何解释?可是他急着弄死谢承瑢,除夕降至,他还想过个舒服的新年。
刘宜成的意思,是私下里用刑,打死了,就算是畏罪自杀。反正他已经承认自己有过,至于是什么过,他们不需要计较,等人死了,再在奏疏中将谢承瑢口中的“过”扣上他们想要的罪名,这就能坐实了。崔伯钧觉得好,于是他虚造“西燕来攻”之声,骗赵敛出城,趁此时对谢承瑢用刑。
腊月二十九,延州城忽然下暴雨,白昼如同黑夜,伴有雷声轰鸣。过了正午,雨转成雪,不到一个时辰就下满了城。
赵敛昨日出城迎敌,到了战场,未见敌军,又匆忙回来,却听高适成传信来说:崔伯钧欲逼谢承瑢招供,下了酷刑。赵敛大怒,赶不及去找崔伯钧,又被大雪困在城外。
纪鸿舟和瑶前都在他的身边。面对这场雪,他们都束手无策。
“崔伯钧是一定要写谢同虚死,谢同虚也招了有罪。现在在延州城,还能把他救出来,等真的到了大理寺狱,就更没有办法了!”纪鸿舟说。
赵敛搓着手里的指环。
瑶前说:“谢同虚受了重伤,肯定不能再舟车劳顿了。他要再被打几回,可能都撑不到新年!我们来不及了,二哥!”
“别说了。”赵敛烦躁地瞪了他一眼。
纪鸿舟说:“我总觉我们不该纠结在谢同虚有无罪过之上。崔伯钧和刘宜成咬定他有罪名,我们根本来不及替他分辩!我们的口,是一定没有崔伯钧的刀快的。”
瑶前忽然说:“那不如,就找个人替谢同虚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