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因为没有等来预期中的回答,蒋行舟的声音消失了好一阵,才又说:“阮阳,死,是什么感觉?”
许久,阮阳答道:“我不知道,我又……没死过。”
“我都快死了……”蒋行舟终于叹了口气,那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失望,又好像是释然了,“算了,就当是吧。”
“什么叫就当是?”
“不要想着瞒我,阮阳,我说过我会查到的。”
阮阳只觉得心中什么地方被小锤一样的话语敲碎了,手微微颤了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真听不懂吗?”蒋行舟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引来一阵疾咳。
“我——”
“涅槃之人,死而复生,你死过一次,对不对?”
“你口中的‘那个人’根本不存在,或者说他就是我,对不对?”
“是因为你上辈子认识我,你才会来江安找我,请求我的帮忙,对不对?”
接连三个对不对,问得阮阳心中大骇,他靠在墙边,指尖到脚尖都在颤,他前世今生所有刻意瞒着蒋行舟的秘密,也在这三声诘问中土崩瓦解!
“你真的很好懂,阮阳。”
阮阳惊恐地大喝:“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许是因为真的病入膏肓,蒋行舟的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你知道我不信鬼神,所以我固然不会把你当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天道本来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它要人死,人们便死,它要你活,你便活了,设若你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信任我,便不会在我次次试探追问下都闭口不言,不是吗?”
“……阮阳,你数数,从你冒死将我从赵历手上救下开始,从我们到平南县开始,从我们把酒言欢开始,我这一路一共问过你多少次?”
阮阳数不清,但他自以为每一次都完美地将蒋行舟搪塞了回去。他张着口,又是急切又是害怕,他不知道蒋行舟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生气?失望?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但刚才那番话实在太长了,长到蒋行舟说完似乎就已经凶喘至极,不再言语。
阮阳担心极了:“蒋行舟?”
安静无声。
“蒋行舟?”阮阳方寸大乱,站起来,上半身就这么从窗子探进来,“你说句话啊?”
还是无声。
他彻底慌了,自顾自地解释:“我不是不信任你,我是怕你、怕你背叛我!”
“背叛你?”蒋行舟忽然轻笑。
阮阳猝尔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结结巴巴地找补:“吕星,我是说,如果吕星不是含冤获罪的,那么你还有理由帮我吗?你愿意帮我,愿意跟着我,不就是为了……为了我说的‘那个人’的线索吗?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之后呢?你得偿所愿了,会扔下我一个人吗?”
蒋行舟这才明白,原来阮阳一直都知道,只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