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还是端正跪着,那“罪”字就在他背后不到一拳的距离,灼人的温度隔空蔓延。

阮阳一行驭马急奔出城,追兵被远远甩在了身后,才稍微慢了下来。

这么一直狂奔不行,踏月寻霜是马中极品,他座下的这匹马可吃不消。

他将剑交给阿南,让他学着自己那样握着,随后摸出匕首来,眨都不眨眼就往肩头刺去,刀剑一旋,将那箭镞就这么生生剜了出来。

他痛的额上冒汗,反手封住了胳膊处的穴位,找了找,没有能捆住伤口的东西,便往脑后一探,将发带抽了下来。

一头乌发如瀑而泄,阮阳这才发现这发带不是他的那条。

——眼前这条,九根细细的缎带结成了一条二指宽的长缎,做工很粗糙,但缎线纵横交织,难解难分。

是蒋行舟编的……?

送给他的?

为什么……之前不送呢?

最后那几句无声的道别浮现在眼前,阮阳攒紧了发带,目光无意识地游离。

蒋行舟真的会等他吗?

阮阳思绪繁杂,将二人道别的情景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每过一遍,他的心就向下坠一点。

-看吧,多看会。

为什么多看会?以后看不到了吗?

-走吧,听话。

为什么那么急着要他走?蒋行舟还有别的打算没有告诉他吗?

-我等你。

这句话,蒋行舟说了两遍,但没有一次是看着他的眼睛说的。

蒋行舟在撒谎。他根本就半点都没有等的意思!

他骗阮阳离开,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他走不了了!

什么回去和木凌商量,什么一路上埋伏太多恐难脱身,什么在朔州再聚,都是假的!都是蒋行舟骗他的!

阮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眼冒金星。

为什么当时没看出来他在撒谎!为什么会被那云淡风轻的笑容给骗了过去!

胸口一阵闷疼,阮阳眼前一黑,竟是差点握不住缰绳,像失去意识一样向后倒去。

这一刹那,阮阳眼前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了许多场景,都是此前从未见过的。

——大理石的刑台,蒋行舟跪于其上,周围围了很多人,有卫士,有布衣。一片嘈杂中,百十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从天而降,手里的兵器折射着烈烈日光,金属碰撞,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