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沟王比她高,腿也长,走起路来快了不少,木鸢很快就追不动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叉着腰嗔道:“你也是个蛮子!”

氏沟王越走越快,越想越气,出宫走上了主街,没留神,撞倒了一个大娘。

鸡蛋撞碎了,菜叶落了一地。

氏沟王身上都是蛋液,狼狈地呆愣在原地,正要道歉,却见那大娘对着一地的鸡蛋惋惜了一会,怒冲冲地转过头来,道:“你这小郎!怎么这么冒失!”

“我——”

“你赔我鸡蛋!”

“我、我……”

“你什么你!”大娘走上来,“你是哪家的孩子,身上没带钱?叫你娘来赔给我!”

氏沟王从来没被人这么训过,连之前的夫子都没大娘这么凶。

周围,看热闹的人涌了过来,纷纷指责氏沟王,“没长眼啊!”“撞了人还不想认?”“欺负二娘家里就一个女人是吧,我看他就是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那也不好说,我看他年纪也快到了娶妻的时候了,二娘虽是个寡妇,难不成……”

他们越说越难听,氏沟王脸上臊得透红,一个字都说不出。

谁知大娘却一瞪眼,叉腰回过去身,竟是对着那几个看热闹的大男人吼了起来:“看什么看,又不是你们欠我钱!”

“嘿,我们替你说话,你还好,骂起我们来了。”

“说什么话!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吃了饭闲得慌,”大娘一个人指着三个骂,“嘴巴里头没遮没拦的,也不害臊!”

“你这人,狗咬吕洞宾!”

众人一哄而散。

大娘这才转过身,却见氏沟王委委屈屈站在那,一头的烂菜叶,眼角带了些泪光,饶是剽悍如她,也一时慌了神:“你这小郎,做什么哭啊……我又没说啥……”

她从腰间掏出帕子,把氏沟王身上的鸡蛋壳子摘掉,这才摸摸他的脑袋:“行了,我住东街,人家管我叫乌二娘,你把钱送到我家里,这事便一笔勾销,权当你买了我的鸡蛋,行不行?”

“我、我没钱……”

“没钱不行!”大娘又剽悍回去了,“我这鸡蛋也是好不容易攒,一筐不少钱呢!”

氏沟王低着头,这才几个鸡蛋啊,用得着她好不容易攒么?

见氏沟王哭得太可怜,大娘还是起了恻隐之心,“罢了罢了,算你便宜点,就当是给我儿子积阴德了,成不成?”

大娘提起了儿子,氏沟王一时没反应过来:“令郎……”

“死了。”大娘眼底闪过一痛,面上却还是平平淡淡的,只是眼皮稍微垂下去了点,“和氏沟人打仗,被人家砍死了,遗体还没运回来呢,说是要等太平了之后才有人手……”

大娘长叹一口气,看了看天,嘴里咒骂着:“杀千刀的,打起来个没完。”

杀千刀的氏沟王压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