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景觉得有点儿像是白云寺后边的果子,特别是雨后,沾了水,格外鲜亮。不过有的果子人吃下去有毒,住持不让他们随意采摘。他曾经见过有位俗家弟子,偷偷摘下一个,在衣服上擦一擦,就一口啃下去,汁水四溢。可第二天就不见这人了,据说是中了毒,肠子都穿了。
他用袖子蹭了蹭鼻尖儿上的水,指了指夏泱泱的房子,又指了指天。
夏泱泱又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小师父,是啊,这屋子没有房顶。还好这两天没下雨呢。不然我可就糟糕了。你看,我这不就准备去修房顶。”
夏泱泱指了指旁边的草垛,就要往那边儿去。
她鞋子底下湿湿的,心里恨不得马上把罗袜除掉,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刚刚在那群佛子面前扮了崴脚,于是现在也就扶着腿,一瘸一拐地往草垛跟前儿走。
她走得慢,心里数着数,想着这宗景要几时才跟过来。她故意走得慢,可到了草垛宗景才跑了过来,把一块石板放到她面前。
他似乎是怕夏泱泱不识字,上边除了用字写了他是来帮忙盖房的,还简单画了几笔画,有房子有小人儿的。
夏泱泱指着上边儿的小人儿:“这是你?”
宗景点点头,怕她不懂一样,又指了指石板儿上的小房子。他手指修长,半只手都藏在袖子里,露出来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干干净净。
那块石板黢黑,手指肚点过到地方带了浅浅的一点水迹,顷刻就消失了。
夏泱泱看了一眼宗景,他额角带着微微的细闪。想起来,他也是走了半天路了,白嫩的脖子晒得都有些发红,鬓角也有些潮呼呼的。
不过,他身上倒没有汗臭,反而是佛香混着奶香。不知道他寺里供着的酥皮奶糕,是不是这种味道。
夏泱泱从袖子里掏出块布,手脚麻利地用井水浸了,又拧干,然后伸到宗景面前,把湿布放到他脖颈儿前,又放到他额前比了比:“擦汗。”
宗景伸出手,怯生生地接了,那布片又湿又凉,贴在身上极为舒服。他囫囵在脖子上和脸上擦了一通,擦得脸上脖子上都带了一层水汽,然后单手摆了个佛掌,身子也微微前倾,给夏泱泱行了个礼。
夏泱泱看他模样天真,心里晃过个荒谬的念头——若是她说自己要死了,求他做那几个场景,说不定这人也会答应。
她瞥了一眼宗景,把那要命的念头从脑子里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