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一番,我们一起坐回桌前。
他继续吃他的饼,我则享用刚端上来的清粥煮蛋,边吃边聊。
言谈间,他的踏实务实更让人印象深刻。从钱谷税负、刑名治安到教化百姓,样样精通,一听就经常和老百姓打交道,而不是闲坐衙门的甩手掌柜,所以说起朝廷现行政策的不足头头是道。
比如人头税。
自秦朝之后一直到现在,中国历代王朝都按人头征税,一般从男子满十五岁开始征(在战争年代,或□□年代,起征点还会降低,历史上甚至有降到三岁的时候)。
一个家庭不管有没有地,有多少地,家里有几个男丁,就要交几份税。所以老百姓不敢生孩子,生了也不敢上户,为了躲避人口排查,就到处流窜,这些流民,成了各个地方的不安定因素。
为了改变这一状况,三年前,康熙皇帝颁布了一个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以康熙五十一年的人口基数为标准,对以后新生人丁不再征税。
不过这项政策也有个前提:人口基数不能减少。
举个例子,一家原本有三个人交税,后来死了一个,只剩下两个交税是不行的。少的那个得补上,不管谁来承担,反正得补上。如果补不起,这家人还是会想尽办法逃离家乡,于是原本种的好好的地都荒废了。
天津人口本来就不多,大片土地都荒着。南来北往的商船带来无数财富,人有钱了就更不想种地了。
但朝廷重视农业,甚至想把天津打造成北京的大粮仓。作为一州最高长官,莫凡就得绞尽脑汁让老百姓回来种地。
为此他不惜增加关税,从商户身上扒层皮,补给农民。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三年新生人口增加了七八万,甚至比河南一个省都多,外地人也纷纷涌来落户垦荒。
荒地复耕面积远超朝廷下的任务,业绩很好看。
弊端也不小。商户们不肯吃亏,各自回家找主子靠山诉苦。这些主子们要么是士绅,要么是权贵,各有人脉。
现在朝中有人参劾他,外面有人刺杀他。听上去,和我的境况很相似。
第96章
不, 他和我可不一样。
他管理一州军政,手里有实权,而且背靠实力强大的津领帮, 谁敢跟他玩阴的,明里暗里两条路他都能把对方弄死。
“其实我也知道这个法子不是长久之计。以现在这个形势, 只怕粮仓还没建起来, 我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他轻描淡写得调侃了自己一句,端起碗舔净最后一滴咸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