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他出征前对我说过的话,我从箱底翻出假发戴上, 又朝脸上抹了点胭脂,往他跟前一站,“像不像画里的样子?”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反正和惊喜毫无瓜葛。抱着双臂围着我转了一圈, 饶有兴致打量许久, 皱眉道:“泯然众人。”
……不愧是你, 直男癌晚期。
“你那头发绿的短毛,看久了居然挺顺眼。尤其是后脑勺上那一撮不服管的小啾啾, 就像你怎么藏都藏不住的狐狸尾巴。”他啧了一声, 回味无穷般点点头:“可爱。爷喜欢!”
找补得还行。
也不是不可救药。
不过,我现在不喜欢头上戴绿!
虽然亚麻青也没有那么绿, 但一点点也不行!二十天没照镜子,他不提醒我都忘了又该染发了!
“等着,我现在就去染成黑色。”
“事儿真多!饿了,不等!”他的耐心向来只有一次,说得再好听也不行,一把扯住我领子,“先顶着这假发包吧,就当戴帽子了!”
十一月的江宁已经很凉了,下过雨后,更是骤降几度。
他自己就带着六合帽,把光秃秃的脑袋藏得严严实实。不知从哪儿搞了一身簇新的衣裳,手上还套了一把戒指,打扮得人五人六的。
不过一出衙门,身上那漫不经心的贵气就被更凌厉的煞气完全取代。一抬眸,一瞥眼,活像个狩猎的豹子。
这哪是出来逛街的。
然而江宁城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风声鹤唳,街上熙熙攘攘,一如往常。尤其是秦淮河畔,大白天人头攒动,高谈阔论声和琵琶洞箫声不绝于耳。
看来对廖家和江南四十二名臣的清算并没有波及太深太远,起码没有影响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路过贡院大门时,看着迎面而来的那一张张陌生的脸,我会下意识地想,廖二会不会混在其中?
他说他曾扮作路人和我搭话,可我对他却全无印象。难道这个时代的易容术真有那么高明吗?
“康熙三十八年,我随圣驾来过这儿。不过那时候这条街上几乎没人,所有店面都关着,仅有几个沿街叫卖的,都是本地官员乔装打扮的,很没意思。当时秦淮河上新选出一个花魁,听说美艳绝伦、才高八斗,老十三很想去看,又不想自己挨罚,于是哄我说,河畔那些食肆都开门了,其中一家卖的状元豆,好吃到天上有地上无。年少无知的我,就为了这一碗豆子,跟他钻狗洞溜出曹府,回来一人挨了皇阿玛一脚。你知道当时我俩各是什么反应吗?”
十四像个话痨,一路喋喋不休,光说不够过瘾,得让我给他当捧哏,还不能干巴巴地捧,不然他就会觉得我没认真听,让我复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