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无声的拒绝。
四爷从我胸前抬起头, 只看了我一眼, 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双目被熊熊欲伙烧得灼热, 而我眼里已经恢复清明。
双唇紧抿, 他垂眸掩饰失落,无声松开了箍在我腰间的手。
气氛有点尴尬。
我刚要站起来走开, 指尖忽被他捉住往下一拉, 顿时又坐回到他大腿上。
另一只手撸着茂盛的发碴,他依依不舍:“别走, 再坐会儿。”
我瞄了眼他的下袍——不巧,小窗透过来的那一缕阳光恰好就落在此处。
船舱里空气流通不太好,热气出不去,所以我们穿的都不多。
他火气旺,只穿了里衣和一件随性柔软的缎子长袍,这布料没什么硬度,支棱不起来,服服帖帖得描绘出他此时的尴尬状态。
这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他现在不敢晚上见我——在茫茫无际的海上与世隔绝,当其他人的视线都被黑夜遮蔽,感受不到外界和别人,只拥有彼此的时刻,情感分外浓烈,稍一触碰就很容易失控。
静谧的船舱里,忽然再次加重的呼吸格外清晰。
他哀怨地瞥了我一眼,紧接着闭上眼掏出佛珠,连连摆手:“走吧,走吧。今天不许在我眼前晃了。”
话是这样说,只隔了一个时辰就派人来叫我。
不过说的是公事。
他预判福建水师和海盗邓三脚极可能有勾结,调兵遣将不会那么容易,甚至会有弄巧成拙的危险,嘱咐我务必不能单独行动,做任何事儿都要先征得他同意。
我亦觉得,海盗敢在在水师驻扎地袭击官船,大有蹊跷,不由抱着十二分的谨慎郑重点头。
不过,看他眉头紧锁,便笑着安慰了一句:“麦克沃伊伯爵应该已经到福州了。他是炙手可热的海盗克星,战功赫赫,威名远播,据说在他护航的时候,连加勒比的大海盗团都会卖他几分面子。他现在常驻马尼拉,距离福州不远,或许和邓三脚也打过交道,如果邓三脚要给我们捣乱,也许他能牵制一下,王爷不必过于忧虑。”
“很厉害吗?”四爷眼神微妙,语气有点拈酸,不过转瞬就收敛,一本正经道:“我只担心你。切记,你这一趟只是个翻译,不求有功,但求平安!”
害,我有那么贪功冒进吗?
1715年12月11日 康熙五十四年 十一月二日晴
上午十一点十七分,‘平远号’终于靠岸。
闵浙总督常坤和水师提督凌保携一众大小官员恭迎。
常坤准备了两顶软轿,打算将四爷和我直接送到总督署衙门,说是已经设好了接风宴。
四爷却毫不留情地拂了众官员的面子,拒不坐轿,坚持骑马,还吩咐径直去水师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