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说汉人官员擅长攀比寅缘,我看常坤这个镶蓝旗满人才是其中翘楚。
福建的税收、人口比江宁差得多,总督署却修得比江宁的更大更富丽堂皇。
这园造的,让人恍惚觉得还在江南似得。
四爷独享一栋二层小楼。前面没什么遮挡,从二楼凭栏望,能看到海和远处的山,景色就像写意画一般唯美。
屋里的家具名贵精致,玉器瓷瓶装点其中,名家书画随处可见,堂屋中央供奉着一座观音像,点着香摆着果,下面还放着蒲团。
真是既豪横,又有品,还投四爷所好。
“奴婢们给王爷请安!”四个肤白貌美的婢女开门迎出来,花枝招展,香气扑鼻。
呵!做官这门学问,常坤至少拿到博士学位了。
四爷看都没看,随意一摆手:“出去吧。”
待她们鱼贯而出,他勾着我的手朝屋里走,摘了帽子往桌上一放,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坐,让我给他捏捏肩。
“还是在船上好,与你下棋作画,不思人间事,快活似神仙。一下了船,就一刻也不得闲。只盼着快些办完这里的事儿,咱们还来得及赶回京过年。”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他透露出无心工作的意思。卷王不想卷了吗?
说起过年,我想起去年被他支配到客栈里一个人孤零零吃饺子的经历,不由有些幽怨。
他浑然不觉,笑盈盈看着我道:“回去的时候倒也不急,咱们改走陆路,边走边领略山川风光,可好?”
又不着急回家过年了?
我没理他这茬,急切地问:“王爷为什么不让我管提督府门口的事儿?”
他一撇嘴:“还没想明白?”
见我摇头,他指了指肩膀:“再捏会儿。昨晚似乎睡落枕了,颈椎也不舒服。”
我不认得穴位,胡乱揉捏他也不嫌弃,闭着眼娓娓提点我道:“常坤早知道我要来,做了诸多准备。”他指了指新刷了漆的房梁,“你瞧,连住处都是重新装潢的。他处处做的滴水不漏,唯有提督府,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就算凌保是个尸位素餐的废物,也不会把表面功夫做成这样。出现这种状况,至少说明,常坤根本没告诉他本王要来。”
我嗯了一声,“常坤不提醒他,就是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让王爷看到他的真实作风吧?毕竟,我们在提督府看到那一幕幕,凌保都没为自己辩护,更没喊冤。”
四爷摆摆手:“他不喊,并不一定是因为不冤,而是因为这一步失去了先机,只能谋定后动。这是聪明人的做法。而且,其实他为自己辩护了一句,你没听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