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没有剑了。”

这句话,是梅丛凝自识海相传,也是他留给这个师弟的体面。

拏离充耳不闻,从腰间解下尖刀:

“这不是么?”

“你……”

梅丛凝神色一沉,眉间凝出坚痕。

“你这些年在鹤归崖……都做些什么?”

拏离所持弯刀,分明是一把宰杀牲畜的屠刀。

“无非是做些屠工之事;鹤归崖牛羊成群,哪会无事可做呢。”

“……他们竟如此磋磨你,让你做这敲牛宰马的杂事!是何人如此放肆,敢指派一峰首座,来当这鼓刀屠者。”

梅丛凝眉压得更紧,恨不得当场就把那些宵小揪出来杀了。拏离却还是好声气:

“总要有人做的,我做又有何不可。师兄还是放眼眼前事,与我比一场吧。”

梅丛凝定定看他,末了又摇头道:

“你十年不曾拿剑,我如何放心比试?你我之间不在这一时,待你回峰修行几年,再试也不迟。”

闻言,拏离也瞥向手中屠刀,忽而一笑:

“师兄,你总是小瞧我,可我从来也没输过你。”

他散出周身气场,一颗金丹温养得坚固圆润,相比十年前,居然又有长进。感受到他分毫不让的气势,梅丛凝仿佛当头棒喝,也认真起来,长剑在手中嗡鸣。

他出剑,拏离却轻巧躲过。那把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屠刀,在他手中坚硬如陨铁一般,侧过刀锋,接下了这一击。

二人身法都极快,在修为不够的弟子眼中,只见衣袍残影,听得声声刀剑脆响。眼力顶好的,才看见每一次刀锋碰撞,剑气相迎。

在这么下去,败的必然是拏离。无米难为炊,他剑道再精,一柄铁刀,也砍不过梅丛凝的灵剑。

“阿离,你的确从不输我,却也无需这样证明。”

梅丛凝自从被宵练收为真传,在峰中管这管那的时间,倒比持剑时还要多。难得有这样酣畅淋漓的对战,他心中更是惋惜,连连劝道:

“像你这般心思的人,或许真的不会有怨气;若你真的在鹤归崖做那粗鄙之事,是师兄我对不住你……但你手中刀,分明是崭新的。”

拏离面上,却流露出一丝极为古怪的神情。那是梅丛凝从未见过的朣朦笑意,似乎是无奈,又带着几分戏谑。

“师兄,我刚到鹤归崖时,一天可以宰杀上百只牛羊。”

他幽幽话语,传进梅丛凝耳中,也让在旁调息观战的蔺含章听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