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来,一天只可宰十只……到最后,我一天只杀一只;你可知为何?”

“是恻隐之心?”

“不……若说是恻隐,早在我砍下第一刀——早在我拿起剑时,就该有了。”

拏离出手越来越快,就连梅丛凝,也看不清他的动作。那把拙劣屠刀,在他手中犹如透明。

“初始时,我只想着如何快些完成杂务,好留些时间修行。可我做得越是快,就有越多生灵要杀,听着它们哀泣讨饶,那声音久久不散;

后来,我一天杀十只,让它们没有痛苦地死去。那些温顺的牛,在刀下迷茫地倒下,又迷茫地被分解……可我不杀,别人也要杀。人要吃,牛就要死。

最后,我一天只屠一只牛。我杀了它,却没有让他死去。我分开他的四肢,而没有伤害它……

师兄,你不是说我的刀新吗?但这把刀,已经在鹤归崖陪了我十年。我用它插进牛的身体,却不用它斩断任何东西;把刀放进它筋肉的结合处、骨头的缝隙里,再轻轻划过,牛就被分解开……无需刀斩,是因为万物本来就有间隙。”

他忽然撤身,落在擂台一角。手上那把弯刀,也并未如众人想象中一般翻卷断裂,依然是崭新模样。

拏离继续道:“那些活着的牛,被送到餐桌上。人一夹它们的肉,厨房里的牛头就嚒嚒叫唤……我一天只用宰一头牛,我想,这是因为再没有人想要吃它们的肉了。”

“当啷”几声脆响,盘旋于擂台上空。梅丛凝手中,那柄玄铁打造的极品灵剑,在他的话语里,碎成无数闪着寒光的破片。

拏离担此大比魁首,已成事实。

那道闪着金光的名字,由掌门道陵仙君亲笔书写。同时,两块秘文残片,也被送到宋昭斐和拏离,这二位同辈中的佼佼者手中。

在梅丛凝问鼎榜首的道路上,半路杀出个拏离。那书中本该由宋梅二人共寻洞天的美好画面,登时也被撕作两半。

眼下,仙君的重任被丢在一边。翁衡几步跨到拏离身旁,伸手覆上他丹田,感受着那颗金丹的状态。

拏离也就由他摸了半秒,便往后退开,似笑非笑道:

“一点规矩没有,师兄也是你能乱摸的?”

翁衡本就比他年长,多年未见,相思之情盖过任何戒律,张口便说:

“你不到我胸口高时,连衣服都是我教你穿的,现在还生分什么……师兄是已经到……金丹中阶了?”

最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才没叫外人听去,脸上已然是掩不住的喜色。拏离微微点头,做了个噤声姿势。

“那师兄还不随我们回峰中……”

拏离抬手止住他言语,淡然道:“我自然要回。”

说着话,人却已经往一旁走去——他的另一个好师弟,正在那支着耳朵旁听。

见他靠近,蔺含章恭敬地拜了拜:

“见过拏离师兄,恭喜师兄夺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