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麒愚昧。”定麟摇了摇头,那一日的事情,他也实在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自己那时候好像气急了,把萧珏揍了。
萧珩突然抬手,冰凉的指尖在定麟的眼皮上点了点。
定麟一头雾水,根本不清楚萧珩这是何意。
萧珩将手收回来,慢慢道,“为兄赶来的时候,你正骑在定昱的身上,手里举着砖块,眼见着就要往定昱的脑袋上拍,我那时候站在门口喊了你一声。”
“喊了我一声?”
“没错,喊了你一声。”萧珩道,“只不过你那时连理智都快要没了,兴许忘了也说不准。”他抬头,瞳孔之间紧锁定麟的眼睛,低低道,“那个时候,你扭头看了我一眼。”
“这跟兄长救我一事,有何瓜葛?”定麟蹙眉疑惑。
萧珩原本开启的唇齿却在那一瞬间合拢了回去,嘴唇抿成翘起的一线,转回目光,“你不记得,那就算了吧。”
定麟仔细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可是无论如何,却也想不起来那时候自己何曾看过萧珩一眼,只得打住追问,淡淡道,“愚弟知道了。”
萧珩点了点头,换了话题,“对了,适才在宗庙时的旨意,你可听清楚了?”
“听清了。”定麟道。
“那好,既然听清了,这个月的三十,你跟我去往京门一趟,进宫领旨谢恩。”
定麟猛然抬头,瞳孔微微放大。
“兰陵侯入京觐见,身边自然也要一个靠得住的兄弟。”萧珩一笑,“怎么,不愿意了?”
定麟张了张口,又闭上,低叹似的一笑,“那倒没有,只是府中的兄弟众多,萧麒身份卑微,恐怕没有这个资格。”
“要你去,你就去。”萧珩屈起手指,往着定麟的额头上邦邦敲了两声,“更何况,如今在母亲的眼中,可是把你看作定昱了。”
定麟抚了抚被萧珩敲打的额头,抬眸,蓦然一望萧珩。
萧珩似笑非笑地转身要离开,说道,“就如同你说的那句话,为兄也与你说一句八九不离十的。”一边渐行渐远,一边说道,“为兄看不看得起不重要,你敢不敢,才是重要的。”
定麟站在原地,一时言语凝噎,随即眸光微微沉下去,转身往着玉氏的院子走去。
那一边,萧珩行走在羊肠水榭回廊当中,突然回忆起那一日定麟回头看他的样子。
那个时候,两个少年在泥尘当中扭打得厉害,他望见定麟预备下杀手的时候,叫住了他。
那个一向在府中沉默寡言、毫无悲喜的木头少年骑在萧珏的身上,恍然回眸投过来的凌厉视线,就如同狩猎当中的鹰隼之视,那么锐利而凶残,仿佛一旦有人触及到,就会如同被万剑凌空投射而来,死无葬身之地。
那个时候,他才决定揽下这桩闲事。
有这样眼神的人,或许不应该这样轻易就死掉吧。
只不过今日他对定麟所说的话,却仍旧不是真言。
回来本不是为了救他,而是为了杀他。
他想起适才与定麟说的话,垂眸平和笑了笑,径自低声呢喃,“……能不能留,那便要看有没有用了,我救你是如此,杀你,也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