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番外之三 展昭笔记:过渡篇 下

我却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失落。

听院中的虞春小心翼翼地在问:「展昭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我不自觉重复道,随后摇了摇头。

忌惮展某的官府之身乃无可厚非,我又有何资格责怪?

……只愿他往后莫要再有要事瞒我便好。

(十六

当玉堂与狄兄追捕绿眸嫌犯却空手归来,听到玉堂竟遇到了当初虞春在傲沧庄上曾遇过的那名皮面具女,并知晓此女皮面下的容貌与虞春几无二致之时,我猛然便想起虞春先前在襄邑县遭一铁面男子误认的事情,心中不觉攫过一股难安。

自那事件以后,已过许久时日皆再无后续消息,本以为铁面男子一事已然过去,不料却又遇上了可能与之相关之人……只愿莫要再因此又生出什么旁事方好。

却不料虞春竟会被本已认定已死之歹人挟为人质带走。

西南城郊,见锋利匕首扎进他血肉之时,一股久违的杀意瞬间从展某心中窜了出来,可恨却无法为动作,只能眼见自己友人在他人手上,双眉因痛苦蹙成一团,苍白着唇色,自己连站立皆难稳,尚要逞强地开口让我们快离开——那一刻,展某之心口,真有如钝刀割划,无处不在隐隐生疼!

而那绿眸歹人其后,竟还敢将他直直往李前辈的剑锋扔去?!

眼见剑尖仅差咫尺便要贯穿他的胸口,剎那之间,短短二十丈的距离却有若天地之遥,战栗从展某胸间膨炸,几乎要让我魂胆俱裂!

所幸李前辈身手了得,凝空强自收了势,将虞春从歹人手中护下,令我等再无后顾之忧,狄兄即刻掷剑打偏欲偷袭李前辈的刀锋,我与他随即与眼前此二歹人交斗了起来。

四肢虚浮,内力封存,战斗已属勉强,实不宜拖战,我手下再未留情,却在皮面女子显露出颓势之时,未按捺住心底一股好奇,使剑挑去了她的皮面。

饶是已有准备,猛然一见仍是心惊——眼前这一张脸薄施胭脂,纵是如此,仍可看出其下熟悉的五官,竟真与虞春有上八、九分的相似,最不同的却在眼前女子一双深闇的瞳眸,秋风冷冽,肃杀无光,全然不似与她相像的另一人般明眸流盼,灵转生动。

无奈最后还是让他们二人趁隙脱逃了。

一旁虞春与李前辈二人的状况已达极限,自己体内的虚乏之感亦愈发明显,此般状态实不宜再深追,可狄兄却不听展某制止,随即竟便一个长纵,尾随马后追去——

李云前辈的身手已属了得,狄兄之武功可看出似亦不遑多让,可从药效发作至今已是多时,狄兄竟尚存有余力长追?

他长纵而去的那一套轻功步法,似乎与方才李前辈对敌时使用的身法,如出一路……?

疑惑仅系一闪而过,随即被我压下,只因当下并非思虑此种事的时候,尚有更重要者需照顾。

我转过身,朝虞春与李前辈所待之处走去。

其后诸事琐碎,休憩整整一夜一日,体内虚乏之感方逐渐褪去,知众人皆好,展某心中也是放下一安。

……却不料虞春竟可粗手粗脚至如此地步!

平日举止大喇便罢,怎地一受起伤来益发变本加厉?东碦西撞、左挥又碰,动作完全不知应稍节制,短短两日便见他疵牙裂嘴了好几回,全因在无意间扯动了伤处……

我终是忍不住板起脸来告诫他,近日需得花心思养伤,切莫再如此粗枝大叶。听他口头上应承,实则一过却照样再犯。

……这虞春分明便未将展某所说之话放入心上!

他怎地便不明了,届时若真不小心扯开了伤处,却是得他自己来受苦?!

在某日途经府内迭放档案证物之房间,正见里头一座长年不稳的木柜摇摇将倾,木柜底下竟有一熟悉的人影,眼见便要被其压垮——未及思索身体已自先动作,在木柜倒下之前,展某已纵至屋内,偕缝而入,将此人紧紧护在了身下。

胸中惊急的跳动尚未平复,身下之人躯体温暖,却愣愣地望著我,知不知晓若是我来晚一步,他又得磕得大伤小伤,严重点甚至可能头破血流?

我不觉微微收紧了手臂,心中却有一阵庆幸,庆幸自己方才正巧走经此处,庆幸自己尚来得及护得住人。

不过他的臂伤,终是经不起如此剧烈的变故而迸裂。见他望完自己沁血的衣袖,尚一脸大喇喇非大事的模样,我只好将他带回房内,用上点手段,让他手臂再无法如此大肆动作。

……既是个讲不听的,那也无必要再与之多言了。

我心里想。

见他于眼前一副憋屈模样,心情竟是无端便舒缓了许多。

由于此一层缘由,那阵子我确实多置了些心思在他的身上,以防他又故态复萌,伤处迟迟未能痊愈。

却在不知觉中,见到了他悄悄避开公孙先生注意而偷懒小憩的模样,瞥见了他边工作边从袖中掏出糕点偷咬、于饼屑不小心掉于卷宗上时,又不免惊慌掸拍的模样。

与张龙斗嘴占上风却尚未被张龙发觉前狡黠偷笑的模样。

起出卷内疑问时下笔如飞的模样。

于包大人面前侃谈己见,神采颇奕的模样。

与他每每同我打招呼时,便会蓦然绽开于他脸上的、如温火般平暖的笑容,彷能令满室生辉煌。

一股陌生却让人感盈实的异觉渐渐从心底泛了开来,有时后甚至会令我感到些许困惑。

……如此之心情,与展某对著开封府内其它弟兄时的心情,细究之下,可有何处不尽相同?

短暂疑惑过后,又觉此事无甚重要,久而久之,便也未再曾去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