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喻太太破涕为笑:“母亲说的是。”

喻老太太气道:“之前找的是那姓张的大夫看的病吧,这姓张的真是越来越庸聩了,下次铁定不可再请他了,免得又诊出什么不得了的大病来,怎么他觉得无力回天的,人家西医瞧了就没有什么大碍呢?”

喻太太一面为闺女抚背一面回答老太太道:“之前有请过西医的,是另一个西医,过来注射了一针,囡囡不但不见好,反而更厉害了,后来才请的张先生……张先生说会不会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便让老三出去找了一个会做法事的邢先生过来驱邪,哦!对了,这个邢先生刚刚才做完法事,母亲觉得,囡囡能够醒来,会不会是那邢先生的功劳?”

喻老太太吃斋念佛,本来就相信那些东西的,一听这话坐不住了:“这位邢先生人在哪儿?我要过去瞧瞧。”

喻静姝一听喻老太太要离开,马上昂起脑袋对喻太太道:“祖母年纪大了,母亲搀着祖母过去吧,若真是这位邢先生把我的魂儿从鬼门关唤回来了,那真要好生感谢他才是。女儿本想亲自过去道谢,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还劳母亲和祖母代为感谢这位邢先生吧。”

喻老太太将她的额摸了一摸,怜爱道:“囡囡真懂事。”

喻太太也欣慰得很,替她拾掇了下乱发,又低头在脸颊上亲了一口,吩咐霜如和皎皎好生看着小姐,转身扶着喻老太太出门去了。

等喻太太搀着喻老太太走远,皎皎跑到床边,揽着喻静姝的手道:“六小姐您可算是醒来了!你吓死我和霜如了。”

霜如一边打起被风吹乱的帘子一边道:“可不是嘛六小姐,说来也真是邪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厉害了?之前看你躺在床上,谁也唤不醒的时候我真是绝望,心里想着,您要是有个什么事,我肯定就没了喻家的这碗饭吃了,也就没钱再往家里寄了,我爹和我哥又是好赌的,非把我卖了不可,我想了想,我干脆就不活了,也……”霜如说不下去了,打好了窗帘,走回来时发现喻静姝正抬目盯着她打量,眼角湿湿的,霜如没太在意,只和皎皎一样拉来一张小凳在床前坐下,拉起了喻静姝另一只手,笑道:“幸亏六小姐您醒过来了……”

她敛了眼睫,霜如这番话,倒像是在讲述她的从前。

她原名何秀苑,从前正生活在那样一个不堪的家庭。父亲嗜赌,债台高筑,弟弟跟一群流氓混在一起,成了不三不四的人,母亲早被父亲虐待死了,家里一贫如洗,她不得不早早地辍学,卖了命地在上海闯荡着赚钱讨生活,赚来的钱扣下吃穿住行,剩下的,全部寄往家里,即使如此,依旧无法支撑那个一穷二白的家庭,她没有办法,只知道夜以继日地挥洒汗水填补着无底洞,屈辱都往肚里咽,即便知道无底洞是填不满的。

对于此刻这颗灵魂所依附的这位喻静姝小姐,她早有耳闻的。当年的上海有一场轰动的婚礼,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十里长街,人头像密集的煤球儿一样攒动。此后一周,那场奢华的婚礼和当事人占据着各大报刊的头版,备受瞩目的新娘便是珠宝大亨喻之原的千金喻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