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地见刀式凌厉,心想:“好一个切磋武艺,分明是要我性命!”也不慌乱,当下挥剑在胸口挽了两个剑花,而后凌空而起,借着轻功的势子,劈、撩、削、拨,霎时间使出四招,直指高有成胸前缺盆、气舍等四处大穴,那高有成忙挥刀去护胸前,使出一招‘海纳百川’,而后急急向后跃出半丈,心下惊出一身冷汗,暗想:“此人果然了得,不仅剑法绝伦,内力也颇有造诣,只是这路剑法好生厉害,却从未见过,看来不可力敌,必当智取。”
李天地一经过招,便知高有成不是对手,当下运起内力,摧剑起身,竟在空中回旋几周,向着高有成斜刺过来。
高有成正在思量智取之计,不料眼前一晃,见李天地举剑直刺自己眉心,也不多想,提起真气,摇起柳丝三环刀使出一招‘平步青云’,刀身正好遮挡眉心,那剑尖不及收势,抵在刀身上,由于两人都运足了内力,李天地剑招又极尽迅猛,这刀身就好似有千斤压顶一般,只听得‘咔嚓’一声,高有成的双腿压将下去,竟将坚固的擂台裂开一个口子,众人看了,齐声叫好。
高有成经此一堕,顿觉真气涣散,外力不支,双手再也拿不住刀,听得当的一声,那刀落在地上,高有成自知落败,抱拳施礼道:“兄弟武功了得,在下佩服。”李天地见高有成已经认败,便收了剑势,还礼道:“承让!”
众人齐声喝彩。沈忠含和陆游二人趋步走上擂台,同时唤史大方一同上台。陆游笑道:“三位武功了得,令老朽大开眼界。当真是英雄虎威,让人敬佩。”沈忠含笑道:“三位武功高强,定能辅我诛杀鞑子,光复河山!”接着便加升史大方、高有成、李天地为校尉,一应盔甲战袍按制定做。
当天晚上,沈忠含设宴庆祝,请陆游并史大方、高有成、李天地三人赴宴。几个人把酒言欢,各抒心事,谈到畅快处一同欢笑,聊到伤心处又皆唏嘘。
酒过二巡,高有成向李天地道:“李兄弟可否将宝剑借我一观?”
李天地道:“有何不可。”说着将匣中宝剑取出递给高有成,高有成看完以后啧啧称赞,又交给史大方等三人看视,俱都夸这是一件神兵宝剑。
高有成又向李天地道:“李兄弟武功不凡,剑法神通让我大开眼界,但不知师出何门?尊师何人?”
李天地悠然一笑道:“高兄有所不知,这柄剑乃东汉时期赵云赵子龙将军所持青釭剑。赵将军一生豪气干云、英雄盖世,曾执此剑大闹长坂坡、独挡汉水阵,立下不世之功勋。后赵将军持此剑征战多年,竟创出一套精妙剑法,名唤‘罡元十三式’,招式刚猛难当,能攻能守。晚年,赵将军因其二子羸弱不能习武,便收了关羽关将军之女、关三娘子关银屏为徒,将宝剑和剑法尽数传授。再后来,关三娘子嫁与李蔚为妻,当时蜀国已灭,他们夫妻二人便将青釭剑和‘罡元十三式’世代传授。我便是李家后人,今日与高兄过招,正是‘罡元十三式’剑法,只可惜我天资有限,不能尽得剑法精妙,有辱先人。”
四人闻此言,尽皆惊讶。
陆游道:“不曾想还有这段故事。我幼时常听先公讲赵子龙将军英勇之事,甚为崇拜,我给二儿子取名子龙,便是为此。”
沈忠含笑道:“既是英雄之后,合当敬酒一杯。”说着满饮了一杯酒,又问道:“李兄弟现在可有婚配?戎马生涯,生死在天,万一遭遇不测,这宝剑和剑法莫不是要失传?”沈忠含性格直爽,口中所言就是心中所想,将死生说出来却也没想过什么妥不妥。
李天地道:“我婚配已有两年,妻子蔡氏生下一子,取名李云,本欲享受阖家之欢,无奈生逢乱世,岳丈岳母皆死于金狗之手,我便立志辞了家眷,只身投军,不求建功立业,只求能杀尽贼兵,还我大宋老百姓一派清平!临行前我已将‘罡元十三式’剑法精义交与妻子,若我不幸战死疆场,她当会抚育云儿成人,学成本事,克成我未竟之业。”这番话说得灼灼有力,其余人皆受到鼓舞。
陆游慨然说道:“李兄弟所言,正合我意。想我等先祖何等英雄好汉,只可惜如今军事荒废,百姓忧患,江湖绿林人士皆因朝廷重文轻武而人人自危,不能群起共事。奸佞之徒又只会粉饰太平,不能同心协力抵御外虏。守城将领整日浸在温柔乡里,宦官谄臣更是霍乱朝纲,秽污宫闱。这样下去,如何能解救万民于倒悬?又如何能救我河山于即倒?”沈忠含等四人闻陆游此言,无不感叹,只将酒水浇愁,不多会儿便都有了醉意,回营歇息去了。
又过了几日,沈忠含正在营中和李天地、高有成、史大方三人商议排兵布阵之法,陆游从营外进来,沈忠含等忙起身迎接,道:“先生有何事见教?”陆游道:“特来告辞。”沈忠含道:“先生莫非嫌我招待不周?”陆游道:“将军哪
里话,我本是山野老叟,胸中没有丝毫兵机,不懂行军打仗,叨扰多日已是不妥。再者,我年迈体虚,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亲临沙场诛贼,在这里一无所用,还不如就此别过。”沈忠含道:“先生何必自轻?权且再留一日,晚上我置酒为先生送行。”陆游固辞不受,史大方等三人也苦苦相留,陆游方才答应。
晚上,酒馔摆好,沈忠含等四人待陆游落座,便要把盏,谁知这时忽听得营外一个小兵大声喊道:“鞑子兵来了!”沈忠含几人急忙拿过兵器出营探看,只见不远处火光纷纷,听得马蹄声滚滚而来。
沈忠含自思:“这营寨四周乱石林立,衰草丛生,金兵是如何得知我营盘所在?”不过也来不及思考了,忙令各营披坚执锐,列好阵势迎敌。不一会儿,大队金兵便到了营前百米,只见金兵一个个骑快马,执钢刀,硬弓满拉,羽箭新磨,正是精锐之旅。
沈忠含上马大骂,忽见从金兵中央闪出两个人来,细看过去,一个正是蒲察宗翰,另一个竟是前日里比武时败给史大方的齐劲松。沈忠含大怒道:“金狗匹夫!前日里饶你不死,今日何敢再来?正要为彭校尉报仇!”
蒲察宗翰仰面大笑道:“前日里防备不当,被你暗施诡诈,今日我得高人相助,率精兵三万前来屠你,送你去跟你那死去的彭兄弟相会!”
沈忠含不再理会,转而问齐劲松道:“你身为汉人,如今为金狗卖命,出卖同族,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那齐劲松向地上啐了一口,道:“自古良禽择木而栖、贤才择主而事,我一身本事,你却不加重用,跟着你何时能建功立业,安享荣华?况且以数千残兵对抗大金国数万铁骑本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我只不过是审时度势,顺应天命,你何敢问我?”营中众人听得齐劲松如此说,一个个咬牙切齿便要上去厮杀。
蒲察宗翰命令包围营寨,用强弓硬弩发射火箭。五千兵勇实在太少,霎时间,中箭身亡者已有数百人,而且正直高秋,营中枯草顺势起火,又烧死数百人。沈忠含见状,抱定了必死之心,愤然上马,抽刀扬天喊道:“兄弟们!今日之事,我等九死一生。能与众兄弟相识一场、共同杀贼,是我沈某人平生一大快事!鞑子兵践我国土、欺我百姓,犯下滔天恶事,我等杀敌报国,就在今日!”众人闻言,无不精神振奋,一个个拿着兵器跟着沈忠含拼命去了,史大方、高有成二人大骂几声,也都飞身上马冲向敌阵。陆游见此光景,心中不知不觉生出一股子豪气,也不管年迈不年迈,就要冲向敌阵跟大家一块儿御敌,正待要取兵器时,只觉得背后一麻,便再也没了知觉。原来,是那李天地在背后点了陆游的穴道,陆游正在不解,只见李天地闪到身前,抱拳道:“先生受罪了。今日之事,鞑子兵人多势众,我们怕都要战死在此地。我一介武夫,死而无憾,然而先生胸有丘壑、腹有经论,乃济世之贤才,当留下男儿身继续为百姓谋福,我这就保先生先生杀出血路。”陆游含泪道:“兄弟高义,愚兄心领,但众将士都在奋勇杀贼,老朽又怎能苟且偷安?兄弟快快解开我的穴道,我们一道跟鞑子兵拼了!”李天地道:“先生勿再多言,我保你杀出敌阵,更还有一事相求。我家在临安府外七十里处李家寨,若先生逃得今日之灾,请先生将我这柄青釭剑带到李家寨交与我的妻子蔡氏,让她务必把云儿培养成人。”李天地说完含泪将剑匣绑缚到陆游身上,陆游泣不成声,再也说不话来。
沈忠含一行人冲到敌阵,正在和金兵厮杀,李天地将陆游托身上马,运足内劲在马屁股上重重打了一拳,那马吃痛,离弦之箭一般冲将出去。李天地从身旁阵亡的将士手边抽出一柄长剑,施展轻功,跟上马匹。眼看那马匹冲到金兵阵列,那金兵见一匹马急冲过来,慌忙飞矢射箭。李天地眼疾手快,一个飞身上天,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箭的来路,运起全部内力,一招‘横扫千军’使将出去,此招乃“罡元十三式”中一招,力道最是刚猛,只见一道惨白的剑气凌空而下,那些羽箭纷纷落地。金兵见了,尽皆惊骇。然而终究是人多势众,马上又恢复了队形。
李天地不等身子落地,左脚轻点右脚,借着虚空之势,又是一个写意兜转,举剑飞挫,一招‘山崩地裂’划破黑夜,这‘山崩地裂’乃是“罡元十三式”中最为狠辣的杀招,就算是白刃加身也极难化解,更何况此时李天地运足了全身的内力!只见剑气所至,血如泉涌,霎时间削掉了十余个金兵的脑袋,其余金兵尽皆被吓破了胆,竟无人再敢上前阻拦。就这样,李天地保着陆游杀透了重围,李天地又挡着金兵大杀一阵,直到陆游已经逃远,这才去沈忠含处助阵。这一仗打得真是天愁地惨,但见金兵人如潮涌,马似山崩,一层层涌过来,沈忠含率众死战,身受重伤,一直打到楚天泛白,鲜血凝霜,最后沈忠含、李天地、史大方、高有成四人并五千人马全部阵亡。那蒲察宗翰和齐劲松虽然折了一万五千精兵,却也抢了不少辎重粮草,于是便下令焚烧了沈部营寨,回去邀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