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钩,今夜星月之光虽称不上皎皎,但借着那微弱中有些泛黄的光晕仍能看见飞霞台外的紫檀木肩舆。夜里穿行的宫人看不清肩舆上精细雕刻着的山、龙、花虫等图画,但凭肩舆的大小和紫檀木泛出的独有的亮光,隔着一段距离也能认出那是齐侯的肩舆。
这是芮姬复得宠后,齐侯第三次来飞霞台。他的时间都给了前廷,到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加之后庭女人不止一个,像芮姬这样四个月内能见到齐侯三次,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齐侯今晚并没有留在飞霞台的意思,肩舆停在门口,随时等着抬齐侯回宸极台。
终于,房门打开,齐侯坐上肩舆,对着送他出来的芮姬道:“寡人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该知道自己当做些什么。”
芮姬应答,随后行大礼,恭送这宫中独有的八人肩舆离开,消失在寒冷的冬夜里。
肩舆不一会儿便入了宸极台。仔细说起来,在宸极台之前,齐侯夜里一般都是留在路寝台的。那宫台最初虽是公子骜为博如夫人仲己欢心所建,建成后却入了齐侯的眼。可谁知筑建途中,监工的田无宇会强占逢家祖坟之地,偏生遇上晏婴为民请命,好好的宫台最后却成了一介民妇的埋骨之所。这样的宫台齐侯自然不愿意继续住下,便依路寝台的建制修建了宸极台。于是虽然人在宸极台中,齐侯却总会想起路寝台,想起公子骜与仲己,以及占人祖坟的不痛快事。
他的眉头因此皱起,女人呐,多言少见,麻烦事多!
近日筹划了这么一手好局,他本是没心思去后庭的。不过自己归来的第六子转了性子,公然质疑他的决策,等的这几日已经是齐侯的极限了,于是便有了今夜的飞霞台之行。
女人嘛,再没有能力也是还有利用价值的。
他相信第六子很快就会服软,心情舒畅了些,眉头也逐渐松开,顺手拿起竹简,目光落在公文上,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是的,这就是一件构思巧妙、举世无双的珍品。它的价值不止一座城池,一个国家,再等一等,它的价值就是整个九州!
笑容悄悄爬上了面门,他知道自己近来笑得比往日要多,想着国事上的顺利,并不觉得有何异常。
上大夫艾孔在姑荪已经准备好,北宫结正在入齐的路上,齐国军队早就埋伏在鲁国边境,这样的局面,他怎会不欢喜,笑容怎会奇怪呢?
况且,自己还有一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