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胡丽走过一地污水充斥尿骚味的厕所,穿过昏暗的堆满生活杂物和渍菜缸的走廊,来到因为日久失修变得坑坑洼洼的旧楼梯,油漆斑驳的金属扶手看看就很脏。楼梯陡而狭窄每层只有七八阶,我们俩一前一后爬到顶楼转着脑袋看三个完全相同的门,两个门贴着倒福字和春联一个光板贴满乱七八糟开锁治病求种的小广告,就连门镜都糊上了。
“敲这门。”我指着没有福字门的说:“丫不住这就太冤了。”
“正经点。”胡丽用肘撞我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我深吸口气酝酿情绪尽量把表情调整深刻,两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来自然垂下,惶惶然按左上角红色的塑料门铃。
等了半天屋里没反应,侧耳倾听从里面传出清晰的电视剧对白声和龙头水流激射水槽的轰鸣声,水声很快停止接着是趿拉拖鞋在地板上行走的声音和女人尖厉斥责声。
“没错就是这家,”我兴奋地说:“这娘们儿的声音我认识,骂冯老师跟骂儿子似的,听着就是性情中人。”
“正经点。”胡丽训斥我伸手去敲门。
“谁啊?”门里有个女人问。
“我们是冯老师的学生。”胡丽甜美地回答。
门开了,一个瘦高细挑的女人站在门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年轻同性带着不屑的嫌恶,双手胡乱地在身前的衣服上蹭干净水,把额前凌乱的头发撩起搭在耳后垂着眼皮说:“这么晚了你们找谁?”
“冯老师在家吗?”我伸出脖子探问。
“你们有什么事?”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好转,冷冷的目光透出一丝柔情,但很快又像针一样射向胡丽。
“我们是冯老师的学生,”我挤上前眉开眼笑地说:“受老师照顾这么长时间才来登门道谢真是太失礼了。”
“照顾你还是照顾她?”女人像母鸡似的堵在门里脸上带着愠意,凛然的目光让人望而却步。胡丽收起灿烂的表情有些呆傻地说:“当然是照顾男同学,他从来不用正眼瞧女同学,看惯了您这样国色美人就再也看不了别的女人了。”
女人摘下围裙抻了抻衣服下摆褶皱,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有些难为情地笑:“我就是普通人,长得还算有特点,物以稀为贵,有些让人一眼难忘。”
“对,对,您说的太对了。”我不失时机地主动奉承。
“谁啊,让他们进来说话。”一个长得十分夸张活脱卡通人物的中年男子,摇着矮胖的身材戴着黑色宽边眼睛走过来,很严肃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