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围看上去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院子当中依然杂草丛生,老旧的祠堂还是那样风残败落,梧桐仍旧随风摇曳,犹如默默低语。这样的结果反而才是最让羽琢胆颤的,畏惧向来不会建立在已知的事物之上,它们总是会隐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像蟒蛇的巨口一般等待时机,直奔咽喉。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盯上你的家伙可不止这一个
然而,现在所发生一切真的都是有人在背后刻意编排的话。
羽琢再次回过身去,面对着那仿佛压迫着他,粗壮而低矮的树干。显然,现在的他无法再像刚才那样行动自然了,因为羽琢不自禁地隐约感觉到,就在这草木茂盛的隐蔽深处,一双瞪大的眼睛正在暗中死死地盯着他,天晓得那扭曲的鳞蟒什么时候会从那深处穿出来,而此时不再有南吉,羽琢却没有任何逃离的方法。
平静的世界在羽琢的眼中变得愈加恍惚起来,天色深沉,那是层云迭起的效应,但是羽琢不会这样认为,浑浊的天色让他瑟颤,因为敏感的他开始对周遭的一切变化产生出无法言喻的警惕。这样的紧张感使得羽琢觉着站在这里如同临刑的凡人等待审判的宣言,他无法继续这样沉吟下去。于是,羽琢僵硬地把头抬起来,骨骼的摩擦声似乎都能清晰入耳,两眼直直地看着正前方,没有半点儿偏移。周围的情况依旧沉静,草木的曳动有序瑾然,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多余的声响。
羽琢克制自己不再去幻想,就如同在那片幽蓝的包裹当中一样。于是他挪移着黏拖的步伐,犹犹豫豫地来到梧桐的正下方,功德箱前,他下意识地将右手伸进睡衣的口袋,半臂悬钓在半空中,左手顺其自然轻轻地搭在功德箱上,这样的做法似乎是在验证它的存在,而不是梦中幻影。事实证明,这座功德箱是真的,表面的木材光滑细腻,质地温凉,触摸的感觉倒和那只莫名的玉镯有几分相像,自有这番感受,羽琢的视线便由不自觉地去寻找左手腕上的那只镯子,神色木然。他既希望着这些莫名的事物产生某些合理的联系,又不禁畏惧这些事物之间的联系与相关。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的轮廓流下,停滞在微动的下巴,轻轻滴落在羽琢放在功德箱上的手背,一碎溅散,余留在木纹的深处。
如果这一切的发生都尽是天意的
似乎是被汗液的破碎所清醒,羽琢焦恐的神情渐渐地冷却了下来。饶润的山涧,溪谷掩映着一片洞天,初夏的风略带殷切,河水澈流,鱼迅蜓追。
我便没有理由再去任性地改变眼前的视线模糊,躁作的眼睑显得有些紧涩。
直到这时,羽琢不再犹豫了,他决定继续按照这个“剧本“将它演绎到最后。
然而,没有什么人会真心实意地喜欢有谁来刻意操纵自己的人生,哪怕是上天的旨意也同样不可原谅。羽琢将右手彻底地伸入了口袋,只可惜囊中羞涩,他这才记起自己穿的是睡衣,唯一触摸到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还是那个闪着金属色纹的铜钱。看着手中的铜钱,心觉可笑,只是这样的心情,以现在的羽琢无法将它流露在表情上:荒郊野岭,虽然不是寸草不生,但也一定是人迹罕至,在这里设祠供奉香火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好不容易碰到我这样的一个倒霉鬼,没想到穷酸的也就只有一个铜钱。
“这可怪不得我喽。“羽琢淡淡地说道,与其说成是玩笑,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寻宽心。说着,他便弯腰伸手,将那枚闪亮的铜钱递到了功德箱的入口处,起初,羽琢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这枚铜钱是那位说书的老先生送给他的,礼物轻重也是人家酬谢的一份心意,而自己就这样为了一时之需将它丢弃在荒郊野岭,实在是不近人情,糟践了老先生的好意。可是除此之外,身无分文的羽琢别无他法,如果不试着去做一做的话,他甚至可能就要永远的停留在这里了,尽管接下来的事情尽是未知。
“若能有幸再次见到先生,到时一定向他老人家赔礼并且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