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一向以这个二儿子为荣,便是知道天家威严不容挑衅,也硬起头皮来挺直身子,当看到徐嬷嬷微微喘着气,在入口处冲自己点点头,心中也有了些底气,脸上敛了笑,眼里多了几分得意,未等她开口。
冼氏不乐意了,小声嘟囔道:“什么粗鄙,我也是在家中从小宠到大的,是身子清清白白跟着侯爷的!”不过地方大了,人多杂了,和乐公主倒是没听见,但就站在冼氏一旁的殷尚书与袁熙德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两人同时瞪向她,冼氏便是彻底安静了起来。
院子外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慌张声音“老老老夫人!”
和乐公主笑了:“今儿,是个热闹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粗布的老婆子颤颤巍巍的走进来,礼都没有行,便摔在了地上,慌张道“老夫人,夜美姑娘在,在,在,井里!”
听到这话,殷氏原本就白的脸色又青上了几分,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不明白这就是甄氏的行动,本以为就甄氏对子嗣的重视,既然三个月来都没来找她的茬,想必也是不知道的,原来都是揣个明白装糊涂,将此事留作后手。由此可看出,甄氏是早早的就为那外室之事做筹备的,以及预料到今日的局面!看来诺大的安溪候府,也就自己是个傻的,殷氏眼神微暗,手握成拳,心中暗骂那甄氏老虔婆同袁熙德的狼心狗肺。
三个月前夜美与袁熙德一夜春宵后便怀上了孩子,思及自身难孕,一时之间怒火难消,便责罚了夜美,只是没料到那丫鬟是个身子弱的,当夜就走了。和乐公主注意到殷氏的变化,便料到这大约与那色鬼袁熙德有关,几不可见的轻摇头,情之一字累人,殷氏从前可是个心善的,到底是变了,念着往日的情谊,也帮最后这一把吧,也算是允了安表妹的请求。
看得出甄氏手段极佳,不一会儿便人证皆全,都指正说三个月前见过花君拖着一袋东西扔到不曾住过人的梨花楼的井里。花君脸色惨白,殷尚书虽为人正直,可殷氏始终是自己的女儿,为了能摘清殷氏势必要将自己推出去顶罪的,更不必说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和乐公主和殷氏兄弟了。
花君发了狠劲,咬紧牙关片刻,便不等甄氏的人继续攀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朝着和乐公主使劲地磕了几个响头,想着自己那还在殷府过活的老子娘和兄弟们,花君泪流满面“都是奴婢的错,嫉妒夜美她更得小姐的心,是奴婢在争执中错手杀了夜美!一切与小姐无关,要罚便罚奴婢吧。”
花君不断地磕着头,嘴上不断地述说着自己“犯下”的过错,心中却是恨愤不已,那些达官贵人每每贪赃枉法被揭发,明明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却偏偏道是身不由己,那自己这算是什么!守在小姐身边二十余载,从不曾起过贪欲,做奴婢做得小心翼翼,既不贪银子,也不贪位置,可到头来还不是不得好死!
花君哭得悲悲切切,只怕自己死后还要被议论一声歹毒!因着一纸契约,自己的生命便都捏在了别人的手里,便是连自己的名字都要摈弃,花君的心中直道好恨这世道的不公啊,只求老爷少爷看在自己顶包的份上,能给自己兄弟换份好前途,也不算自己白来这一遭!
殷氏心中是暗喜,幸好花君忠诚,日后必不会待薄了她的家人,不过脸上却是一副震惊伤心的模样,身体摇摇欲坠,手抚胸口:“花君,你!”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殷氏一门纷纷将她围了起来,和乐公主也吩咐人将太医请来,替殷氏把把脉,并扬言将花君交给甄氏处理。
甄氏见和乐公主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再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花君,咬牙切齿道“拉出去乱棍打死!”而原本站在一旁的冼氏倒是急急地伸出手来,想摇醒殷氏,好教她没脸,却被花君一头撞向柱子的举动给吓到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甄氏大怒:“快将这卑贱的东西拖出去,帘子也不必给她备了,不识好歹的东西!”和乐公主安然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一出闹剧,心中暗自衡量,当年的江城三绝到底是散了,安表妹仍旧是美好如初,殷氏的戏却是越演越好。
而此刻正躲在福园里间,听完了全过程的华清苑则是害怕不已,不禁暗自后悔为什么自己方才没有强拉着袁绮雯走,还听了这些个腌臜事!再看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袁绮雯,倒是想狠下心来自己走了算了,可是却又怕到时候被袁绮雯咬出来,被冠上教唆表妹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