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华清苑再次摇了摇袁绮雯,“绮雯表妹,我们走罢。”
却不想袁绮雯红着眼,自言自语:“那我算什么!母亲无所出,那我算什么!”摸约是心思重了,声音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华清苑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对着袁绮雯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竟然忘了这一碴,面上依旧是一副懵懂害怕的样子,仔细着袁绮雯的表情,想来也猜出了自己的身世。这高门大户外表有多光鲜,内里就有多腌臜,平日里尚且还有一层富丽堂皇的遮羞布,挣纷之间互相将彼此拽的七零八落,内里究竟如何也就一清二楚了。
关于袁绮雯的身世,华清苑也听大姨母说过一二,这袁绮雯出自低贱女仆肚皮,一出生便被安溪候老夫人甄氏下令去母留子。世上最可怖可悲的莫过于此,自己的生辰便是亲生母亲的死忌,只是这些年安溪候府都掩盖得很好,袁绮雯一直都被蒙在“嫡女出身”的鼓里,一下子要接受自己是由低贱仆女生出的,确实很难。
华清苑努力将心底的同情收了起来,这要是让甄氏知道了,两个人的处罚都得自己一个人受了!华清苑急得厉害,一面担心着声音大了,会让外边的人知道,一面还得耐着性子细声劝道“绮雯表妹,咱们走罢,先回去吧。”
“哦!”这时,一声颇为慵懒的声音响起,随即一只小麦肤色的手掀起绯色门帘,华清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一张鹅蛋脸,微翘杏目,猪胆鼻,朱唇。华清苑猜这就是和乐公主,只是不曾想有着霸道嗓音的公主,会是这般小家碧玉的模样。
许是大红得衣裳替和乐公主添了几分霸道的气质,加上公主脸上扯着似笑非笑的嘴,浑身上下都带着唯我独尊的气息。华清苑迅速低下了头,末了,还扯了扯袁绮雯的衣袖。袁绮雯这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同华清苑一同福身行礼道“公主千安。”
和乐公主看着眼前两个姑娘,粉衣姑娘衣质上乘,款式也繁复些,穿戴也贵气,脸儿尖,丹凤眼,也就肤色稍显黑,倒也算是个漂亮姑娘,应当就是安溪候的庶出长女,只是和乐公主主观意识强,爱屋及乌,同样很屋也及乌,因着厌恶袁熙德,自然对袁绮雯也是不喜欢的,第一次见面也给人姑娘打了个尖酸刻薄相的印象。
至于袁绮雯身侧那个一身艳红衣裳的圆脸姑娘,穿着看着就像是从庄子乡下来的,却胜在皮肤白皙,这大过年的,也有三两分年画娃娃的喜气。最重要的是,那一脸的强作镇定煞是可爱,和乐公主对她倒是升起了一两分好心情“你不是袁家人!袁家的种皆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也没听说过这安溪候府有三位小姐,你是谁?”
华清苑汗颜,这个和乐公主在民间传言风评中十分不堪。皆因早年间和乐公主力排众议,驶着海船出海,常年与男子打交道,人皆说她言语粗鄙,举止粗鲁。如今看来,和乐公主举止虽不粗鄙,却也言语尖酸犀利。
其实袁家无论男女皆是瓜子脸,女子尚显柔美,男子却阴柔,奈何大乐现下时兴,不若袁家男儿、阴柔男儿怎会如此走肖!听到和乐公主的话,袁绮雯小眉一皱,立马走前一步“臣女袁氏绮雯见过公主,请公主安。这位是雯儿的表姐,华氏清苑,四姑母之女,四姑夫领命于皇商总筹,常年奔波于海上!”说罢还推了华清苑一把。
华清苑一个踉跄,强力稳住身子才没有失礼于人前,只是头埋得更低了,只得福身道了声:“民女华氏清苑,父亲、母亲领命于皇商总筹,现下行事于和乐号。”即便如今有了和乐公主领头,商人地位上升,到底也是末位,只比工农高一些,摆在权贵满大街京都江城,根本就没有主动提起的资本。
华清苑自来到安溪候府后,袁氏一族便没少拿这事来敲打自己,华清苑也无奈,父母皆奔波于海上生计,自己只能在安溪候府屋檐下过活,头低了两年,如今也习惯了,面上即便难堪,心中即使愤恨,也是不敢直接表露的。
袁绮雯如此点出华清苑的身世,不过是为了反击和乐公主刚才的出言不逊,也暗示了公主身份高贵却自甘堕落与商人为伍,打压华清苑不过是顺势而为,何况这也是寻常事了,看着华清苑的低姿态,倒也暂时忘了自己出身一事,心中升起一股由衷的自豪与愉悦,商户出来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气,就算在安溪候府养了两年也改不了那商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卑微。
看到袁绮雯一脸倨傲,和乐公主咧开嘴巴,啧了两声:“这袁家的种,尤其是这安溪候的,可真是不要脸,喜欢自以为是,不过也就是一个低贱反骨的狗腿子生出来的庶长女,也敢在本公主面前如此放肆!”说到最后声音都凌厉了起来,皇家尊严大抵便是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