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没有理会猎人,目光洒落旁边大理石屏风上的一幅泼墨山水,描绘的是山巅密林深处对酒当歌的罗汉。伯爵掏出西洋放大镜,凑近屏风细细观察,低声对猎人道:“开锁的密码也许就藏在屏风里。”
“《深山宝刹图》。”这时,书房外传来大将军雄厚的嗓音,旋即而入,顺着伯爵的目光,道:“描绘山巅密林深处的宝刹,此画算是上乘之作。”
“何以见得?”伯爵收起明亮的放大镜,问道:“愿闻其详。”
喀丹负手而立,评论:“欲画山林寺庙,直接画出宝刹乃是下作;枝桠掩映之中画出飞檐一角,算是中等;上乘之作便如此画,在山林间画出一名僧人,意在言外。那种幽深意象方才跃然纸上,算是这幅画作的神来之笔。怎么,伯爵先生对此画有兴趣?”
除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花和尚鲁智深,酒色似乎历来就是出家人大忌,因此画中罗汉手拿酒葫芦把酒言欢,隐隐有些异乎寻常。伯爵寻找着什么,目光依依不舍地留恋《深山宝刹图》,此后觉得有些失礼,竭力遏制心中的好奇和贪婪,摘下丝织圆筒礼帽,颇具绅士风度地深深鞠躬:“大将军,您好。”
喀丹燕额虎头,身材魁伟,嵯峨脸骨刀削斧裁,拱手为礼:“久仰伯爵先生大名,原本想去领事馆拜访,岂料今日亲自登门,幸何如之。”
伯爵隐而不报,并未将紫漆衣篋之事和盘托出,转而递上那瓶溶液:“久闻大将军对福寿膏情有独钟,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喀丹接过溶液,问道:“这是何物?”
“英雄溶液。”伯爵扶着手杖侃侃而谈,向大将军娓娓道来,介绍说:“一八年,德国人在梦神散中添加某种化学物质加热合成此物。”
大将军喀丹负手而立,满清官服补子绣着狮子,圆形皮质暖帽周围有一道檐边,中央装饰红缨。阳光透过窗棂倾泻而入,帽纬红起花珊瑚顶珠泛出暗光,同时也让那张颧骨高耸的脸庞愈发显得坚毅,缓缓地道:“梦神散是什么东西?”
“梦神散是一八一五年从福寿膏中分离、提炼的生物碱。”因为博学多才和见多识广,伯爵山鹰般的脸庞散发一丝迷人的优雅:“第一次分离出梦神散的也是德国人。他们都是药剂师,创造出英雄溶液和梦神散目的高尚,想把这两种可以减轻病人痛苦的镇痛药,贡献给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医学。”
喀丹大将军作为中国满清政府封疆大吏,官服更加醒目的是红色顶珠下一枝两寸长短的白玉翎管,安插花翎尾端依次排列三眼目晕,泛出七色华彩。听闻伯爵话语,喀丹眉毛一挑,脑勺翎羽微微颤动:“这么说来,这个溶液更加精纯,比福寿膏有劲儿得多了?”
伯爵吹吹鬈曲胡须,道:“那是当然,如同胡萝卜与胡萝卜素的区别。”
这时,书房门口出现了一名清兵,躬身道:“启禀大将军,麒麟先生有要事相告。”他凑近大将军耳朵,低声道:“三江镖局的人回来了。”
“两位稍等,失陪一下。”这位麒麟先生和三江镖局似乎特别重要,大将军抛下两个洋人,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