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素来沉着,便是本座都不及,这次行事冲动了。”李玉莲怫然而叹,红袍一甩:“知不知道此举将会挑起圣教同朝廷阉党矛盾?!东厂地位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只怕会得罪皇权,对圣教有害无益。”
许聆风怫然而叹,道:“教主所说卑职何尝不知?可是无用师卷事关重大,非到万不得已如何出此下策?”
李玉莲缓缓地道:“你的所作所为为了圣教不假,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圣教要和你一起承担罪责,你想过么?”
“我给圣教捅了大篓子。”许聆风黄眉拧结,五官扭曲。
李玉莲怫然而叹,道:“也不用太过自责,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无用,还是想想对策吧。”
李玉莲话虽如此,可是也一筹莫展,仔仔细细地思索整个事件,抽丝剥茧,发现仍有许多谜团弄不清楚。
如果高涤尘惨死是魂魄迷惑,这件事就不简单了。贾靖忠不可能和鬼界有所瓜葛,死后化为冤魂害人只怕另有乾坤。
不管怎么说,杀死贾靖忠的凶手乃是许聆风无疑了。不管是贾靖忠魂魄痛下杀手还是投毒,高涤尘之死都可以定为仇杀。
李玉莲放下案情,开始思索目前的情况和足下的对策,道:“义庄出事,锦衣卫只怕很快便会赶来,此地不宜久留。”
许聆风冷笑道:“只要我出现,他们定然会找上门。”
秦灵儿黑眸闪烁狡黠波光,道:“先躲躲,暂避锋芒。”
“躲什么躲?明教从不躲人。”李玉莲叱喝,道:“这就好似两个剑客比武,只能走而不能躲,躲躲藏藏反而显得心虚!”
秦灵儿碰了鼻子灰,吐吐舌头,不再言语。
李玉莲陷入沉思,脸颊熠熠,踱步来到门口:“可能要委屈白银祭司去黑魔崖静养一段时间了。”
黑魔崖是圣教监狱,许聆风黄眉一抡,沉默不语,自然听懂了教主言下之意。
秦灵儿惊道:“您要将白银祭司打入黑魔崖?!”
李玉莲口气一软,道:“怎么说玄武使徒是自己人,总好过落入锦衣卫之手吧?”
许聆风很好面子,平素爱臭美,爱摆谱,可是足下别说面子,便是里子都没有了。他很不甘心,可是也知道是权宜之计,没有办法,怫然而叹:“也罢,许久未曾和玄武叙旧了,我也正好借此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李玉莲知晓许聆风内心难受,道:“得罪了。”
“不用客气!教主此举看似兴师问罪,实则保护许某,这一节我还是看得清楚。”
“理解就好。”李玉莲点点头,深吸口气,正色道:“暂时将高涤尘尸体搁置义庄,等待明日总坛派遣教徒前来收尸。走吧,再迟一点,恐怕就走不了了。”言罢,挺起胸膛,离开屋子。许聆风望着他的红色背影,霎时间有种错觉,仿佛回到当年并肩抗敌之时,底气足了几分。
李玉莲走后,秦灵儿拿出了红花套索,道:“祭司,我们暂时将您羁押,委屈配合配合。”
“知道,圣教的规矩,我比你清楚。”许聆风交出双手,道:“朱雀使徒不必为难,我也知晓你是公事公办。”
秦灵儿例行公事地道:“奉命行事,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果然不出李玉莲所料,锦衣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义庄。曹少雄、胡中书、沈寒枪等身穿飞鱼服,腰悬绣春刀,还有望江楼出现过的黑曜长老和齐峰早就等候在此,挡住去路。尽管以礼相待,然则剑拔弩张,杀气弥漫,气氛异常凝重。
秦灵儿闪了闪眉毛,嘴角浮现一丝冷笑:“我说嘛!贾大人灵柩在此,居然连一个守卫都没有,原来是隐藏暗处守株待兔,引我们入局,企图瓮中捉鳖!”
李玉莲整理衣襟,大步流星地走入庭院,拱手说道:“各位大人,久违了。”
“废话少说。”曹少雄一如既往地嚣张:“许聆风,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玉莲冷冷一笑,道:“事情并未水落石出,随便抓人只怕有些武断。”
沈寒枪拦住欲待发作的曹少雄,轻言细语说道:“许聆风杀害贾大人已是不争的事实,铁证如山。教主,你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不会做糊涂事吧?”
李玉莲也不予否认,正色道:“许聆风涉嫌谋杀大内总管,已被圣教打入黑魔崖。”
锦衣卫心下赞叹,不少人在心中对李玉莲的光明磊落、大义灭亲竖起了拇指。
“要审也得由我们来审!”曹少雄不买账,道:“诏狱有的是手段,需要你越俎代庖么?”
李玉莲踏上一步,毫不示弱:“贾大人被刺非同小可,圣教定然会给朝廷一个交代。”
沈寒枪阴冷地道:“教主大义凛然,令人佩服!可是许聆风为贵教白银祭司,我是怕执法使徒办不了他啊!”
“你耍的伎俩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曹少雄厉声说道:“表面是将许聆风治罪,实则是对凶犯加以庇护,以为本大人不知道?”
沈寒枪和许聆风是同乡,幼年曾得其提携一步一步做到百户,可以说是许聆风一手调教出来的,此刻墙倒众人推,为了表忠心反而落井下石,火上浇油:“像许聆风这种人罪大恶极!应该直接枭首示众,哪里还需要投入什么黑魔崖?!”
“你们想看,是吧?!”李玉莲眸子泛出光辉,转身对屋里道:“带他上来。”
秦灵儿将五花大绑的许聆风押出来,扔在庭院里。依照朝廷规矩只有死囚方才五花大绑,一般囚犯用枷锁住双手便可。仅此一点,便可证明李玉莲秉公执法,并未徇私枉法,红氅拂动,凛然正色:“圣教做事向来有理有节,公私分明,便是祭司犯法也同样问罪!只是黑魔崖远在西域,玄武七星未到,不能按圣教律法对他准确定罪,所以只能暂且羁押,待玄武使徒依法定罪,再行论处。”
李玉莲所作所为无可挑剔,沈寒枪人如其名,体长似枪,站在那里无话可说,曹少雄根本未将李玉莲放在眼里,见到许聆风急欲抓走邀功,道:“老子才不中缓兵之计,把他带走!”话音未落,大手箕张向地上的许聆风抓去。
红云舞动,李玉莲挺身挡在身前,赤袖轻轻一带便将曹少雄穷凶极恶地猛扑引到一边,道:“许聆风是圣教的人,还是由圣教来审。”
“竟敢拒捕!”曹少雄怒不可遏,叱道:“既然如此,先抓你回去调查调查。”他伸手来抓李玉莲衣领。啪地一声,李玉莲反抓曹少雄手腕,抬头挺胸,踏上一步:“大人,有话好说。”
世间之人,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这是李玉莲修习多年的功法“气诀”的精髓。他绝非软蛋和懦夫,关键时刻绝对硬气!踏上这一步亦即表示绝不相让,气吞山河,同时气诀引动星灯圣光形成强大气浪在红色身躯周围洇染,映得庭院景象隐隐虚幻和扭曲。
曹少雄虽然嚣张,相形之下气势也就弱了,只感觉手腕仿佛被铁钳夹住,纹丝不动,眸光一抡,痛彻心扉,大喊:“痛煞老子了!师哥救我!”
面色酡红的胡中书一直悄立庭院,酒气熏天,仿佛场中局势与己无关。师弟受制,那双浑浊醉眼霎时大睁,精光大展,杀气炽盛!
熟悉胡中书的人都知道这厮嗜酒如命,平素低目垂眉一副昏昏沉沉、安于现状的样子,可是瞑目一旦睁亮便非同小可,可是要杀人的!
许聆风躺倒在地,黄眉轩动,大惊失色!
呛啷一声,胡中书快速抽出腰间佩刀。
金光晃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眼前织成一张天网向李玉莲当头罩来,同时刀中夹尺,次第扫出三团黑风攻向下盘。他也知晓明教教主武功登峰造极,不敢丝毫怠慢,出手便是全力以赴。
李玉莲曾经同曹少雄相斗,天网刀法并不陌生,左手抓住曹少雄手腕,右手以掌作刀,神灯刀法顺势使出。青铜星灯圣光顺着筋脉源源不断流向右掌,神灯刀明亮夺目,刀光同样锋锐至极!嚓嚓嚓嚓,几声响过,胡中书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瞬间斫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