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网被破,黑尺如影随形扫来,如同三道黑枷锁向李玉莲双腿。量天寒尺较之天网刀法声势更加猛恶,空气中居然飘出了雪花。
六月飞霜,让李玉莲原本顺畅运行的圣光霎时间出现了阻滞,动作也变得迟缓,黑色靴子结了厚厚一层寒霜。
胡中书显然清楚金色光网奈何不了李玉莲,金刀只是虚晃,黑尺方才是攻敌杀招。左右开弓原本分散了圣光,这一招将黑尺金刀改为一主一次,稍微弥补了缺憾。看来这厮酒醉心明白,望江楼恶战之后,私下肯定做了很深层次的思考。
李玉莲红衣鼓荡,知晓刀虚尺实,敞笑说道:“可以嘛,胡大人!吃一堑,长一智。”
话虽如此,胡中书黑尺凝冰,倒也不可小觑。寒冰真气化为白雪,沿着靴子向上攀爬,霎时有了蔓延趋势。
秦灵儿不敢怠慢,化为一根灯芯落入灯盘。青铜星灯有了朱雀光源,大盛大展!李玉莲有如神助,不退反进,黑靴升腾缭绕烈焰,踏着沉重脚步破碎虚空。每踏一步,庭院轻颤,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哧哧几声响过,霜雪霎时化为热气,黑枷尺影踏得粉碎。寒冰真气被破,恰恰遇到克星,还好胡中书用纯阳真气护体,金刀及时挥出一片光幕,不然非得当场丧命不可。
六阳融雪,李玉莲一脚踏住黑尺,道:“胡大人居然能够身兼冰火二气,倒也难得!只是尚未融会贯通,未免落了下乘。”
李玉莲眼高于顶,这已经是最大赞叹,然而胡中书听来却是侮辱,努力尝试抽回黑尺,竟似蜻蜓撼柱,纹丝不动。教主谈笑间制住锦衣卫两大高手,佛坐莲台,拈花微笑,明灯闪闪,宝相庄严。霎时间原本阴风惨淡的义庄天花乱坠,梵音阵阵,犹似九天神佛齐声吟唱。
咕噜!
在场众人亲眼见到如此令人叹为观止的武功,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不知是谁喉头滚动,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液。
李玉莲艺高人胆大,铜色右手化掌为指,径直伸入胡中书金色刀芒,饶有兴致地轻轻抚摸刀刃,圣光顺着经脉缓缓流向指尖,使得右手食指出现灵动跳脱的光斑,屈指一弹。
这一手魔心指弹向刀刃,当啷一声,荡开金刀。胡中书哪里拿捏得住?!虎口一震,半边身躯弹得酸麻不堪。金刀顿时脱手,临空划过金色弧线,噗地一声插入老槐树,兀自晃动不止。
李玉莲红色身躯铜浇铁铸,有意要锦衣卫服软,使出眼花缭乱的武功加以震慑,举手投足不失明教教主身份。
两人极力挣扎,仍然无法动弹。
咔嚓一声,李玉莲根本不管不顾,顿时将曹少雄腕骨捏碎。曹少雄痛得尖叫一声,眼前一黑,霎时昏厥。这时,沈寒枪方才知晓李玉莲手段,绝对不是心慈手软之辈,心下一怯,口气顿时软了:“教主手下留情,两位大人可是朝廷命官。”
李玉莲眉毛一竖,面露凶光,怒道:“老子杀的就是朝廷命官。”
对方人群里不乏见识高超,目光独到之辈,发现要制服佛祖,明灯是关键,灯芯又是重中之重。随即便有人出手,夹杂尸气的阴冷罡风扑面而来,令人胸口窒息。
“小心!有埋伏……”
捆绑成麻花的许聆风话音未落,一团肉球滚来,斜刺里攻击青铜星灯。来人手段刚猛至极,罡风阴气森森,散发死尸味道。
对方的突兀和强硬让秦灵儿略微意外,化为人形,脸色迫得酱紫。随即宝剑龙吟而出,唰地一声扫出瑰丽剑光,打算迫退对手。
岂料对手凛然不惧九天玄铓,铁钳双手毫不避让,径直抓向宝剑。闪烁幽光的锋利剑刃削铁如泥,砍上又短又粗的手指,火星四溅!对手手指完好无损,只是九天玄铓何等诡奇,岂是笨手笨脚的等闲之辈所能一把抓住?!光华一闪,从中划过。
秦灵儿一出,青铜星灯顿时一暗,势头也就弱了。
按理说,李玉莲和朱雀使徒神功盖世,即便没有青铜星灯俱是目可夜视,黑暗中应该照样视物,可是义庄尸气再次笼罩上来,两人陷入混沌,迷雾阻隔,周遭景物又变得迷迷糊糊,似是而非。
秦灵儿另一道剑气砍向对手额头,脑袋更硬!无法辨识清楚,只感觉如中磐石。当啷一声,火星绰绰,居然将宝剑弹开。
这倒是惊得秦灵儿柳眉微微一凝,剑光次第洒出,连绵不绝,霎时间对手被飘忽剑芒湮没。神秘人青狮摇头,将大头舞得犹似铁锤,同秦灵儿宝剑周旋。头颅是练武之人首先需要保护的要穴,可是神秘人这路铁头功将其化为一件重武器,舞动起来刚猛绝伦,便是较之李玉莲的龙象风云掌都不遑多让。
秦灵儿感到这人招式和武功差之甚远,但是铁头实在太硬,下手甚重!根本无法破之而入,甚而至于顶撞起来反而压力倍增!她也是找不到罩门,只能凭借轻盈身法周旋。
李玉莲大袖如同红云一般轻轻飘来,柔和厚实的掌罡扫向对手。神秘人不由自主地退开,嘭地一声撞上铁灰色石碑,鲜血狂喷,受伤不轻。
咔、咔两声响过,坚硬石碑霎时裂纹蜿蜒。
李玉莲拱手道:“来者可是鬼界高人,不知尊姓大名?”
“好厉害!”那人吃了一记情知不是对手,也不答话,懒驴打滚,仓惶逃窜。李玉莲感觉此人声音熟悉,似曾相识,连忙掌灯而上,灿烂光辉驱散周围尸气和黑暗,笼罩神秘人物。此人鼻有四面,嘴似马蹄,额头瘤子泛出血光。
“站住!”李玉莲猛然一记叱喝,红色身躯周围隐隐幻出圣象钟,音罡扩散,来人心胆俱裂,震慑当场吓得不能动弹。
“齐峰?!”秦灵儿眉毛轩动,道:“原来是他?!”
这时,黑暗之中走出了雪国公主秦黛玉身裹白色斗篷的身影,锦衣卫尽皆让到一旁。白羊和室女二老落败,自觉没有脸面继续留在中土,叮嘱胡中书查清案情,惩治真凶为贾靖忠报仇雪恨,抛下一切回波斯去了,将公主留在了这里。这个人物颇为神秘,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可是看情形今日她才是带头大哥,在场的所有锦衣卫似乎都听命于他,地位远远超过了白羊和室女,也不知背后有什么来头。
李玉莲不苟言笑,道:“公主也要出手?请赐教吧。”
秦黛玉似乎并未有出手的意思,终于发话了:“教主不看僧面看佛面,老丞相面子总要买吧?”
一句话说得李玉莲微微一愣。
曹少雄是老丞相亲侄,背靠这棵大树,明教还真的不愿得罪,缓缓松开了手。
曹少雄双目紧闭,雪白脸色迫得酱紫,红菱嘴唇泛出赤光。
沈寒枪连忙扶住,道:“还请放了胡大人。”
李玉莲脚下一踢,胡中书黑尺吸力骤失,仰头跌倒。旋即强劲腿力直接将他扫飞,嘭地一声将身后土墙撞塌,滑落在地。
锦衣卫连忙扶起。
“得罪了。”秦黛玉斗篷无风自动,侃侃而谈:“教主,还有件事也许你不知道,圣上已经接到了我们的飞鸽传书,派遣皇甫将军调集御林军从京城赶来,声称要剿灭乱党。”
大将军皇甫拓辰手握兵权,乃是圣上亲娘舅。除了贾靖忠,大将军是维护皇权的另外一股势力。李玉莲眸光一抡,道:“这事儿居然将大将军都惊动了。”
“教主是明白人,不会为了白银祭司而赌上千千万万明教教徒的性命吧?”秦黛玉不置可否,道:“只要你能够找到证据脱罪,我们保证许聆风安全,绝对不对他动用私刑。”
“公主说得是!”许聆风是老狐狸,知道锦衣卫不会善罢甘休,只有保证教主和朱雀顺利地全身而退,日后自己方才能够有平冤昭雪的一天,说道:“教主你得顾全大局,让我跟他们走吧!我没有杀害贾大人,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不相信能够黑白颠倒。”
李玉莲的心思同许聆风一样,心下也深深佩服。他早已成为明教顶梁柱,站立是山,倒下是梁,任何老鹰小丑在他面前统统不值一哂,道:“祭司放心!本座一定尽快查明真相,替你脱罪!”
锦衣卫拼上性命同李玉莲搏斗,秦黛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达到了目的,由此看来此人非常不简单。只是秦灵儿有些纳闷,何以公主一直躲在暗中坐山观虎斗,望江楼如是,馒头岗亦如是,非要等到最后方才出面收拾残局?
不过,也许是自重身份也说不定。
秦黛玉也不多言,斗篷一拂,当先离开义庄。此人惜字如金,来历更是神秘莫测。这些人看样子是冲白银祭司来的,抓了人之后便即散去!几名锦衣卫镇守义庄,护卫贾靖忠灵柩,其余的人押解许聆风,扶起胡中书和曹少雄转身离去。临走之时,沈寒枪拱手为礼,道:“教主,朱雀使徒,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