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撤退,两人亦是离开义庄。
回城路上,李玉莲沉默不语。秦灵儿踏上一步,并肩而行,问道:“教主对秦姑娘产生了兴趣?”
李玉莲缓缓地道:“白衣女郎的斗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秦灵儿似乎早有预料,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楚雪琪?”
李玉莲点头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多年以前,楚雪琪是魔教头号女刺客,心黑手辣,杀人如麻,她的黑色蛇眉斗篷一旦出现必定死人,曾经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只可惜涉世太深,仇家太多,致使红颜薄命。十四年前,楚雪琪神秘失踪,想来如今伊人早已不在人世,成为了江湖久远而神秘的传说。
当年,秦灵儿同楚雪琪有过数面之缘,笑道:“秦黛玉衣着打扮确实同楚雪琪姑娘有相似之处,至少都有一件斗篷。”
秦黛玉素颜冷眸,风姿绰约,衣如雪,人似玉;楚雪琪素衣高髻,流风回雪,体态婀娜风流。两人身影一白一黑,异曲同工,确实让人想起了楚雪琪。李玉莲虽然数次和秦黛玉相遇,可是委实所知不多,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件白色斗篷:“圣教光源曾经供奉玄武祭坛,历史上有龟蛇二使负责守护。神龟使者穿白色龟尾斗篷,灵蛇使者着黑色蛇眉斗篷。”李玉莲轻拂大红袍,道:“真武斗篷同鲜花长袍自然没得比,但是也是至宝!衣袍类法宝之中,也是排得上号的。”
自从担任教主,李玉莲便穿上了这件大红袍。此衣向来属教主所有,不仅是身份的象征,同时也是增强圣光属性的辅助性法宝。此事暂且不论,楚雪琪的黑色斗篷可是天下闻名,秦灵儿万万不知仅仅只是蛇眉斗篷,另外还有一件龟尾斗篷,问道:“这么说来,圣教玄武除了黑斗篷,另外还有一件白斗篷?”
李玉莲点点头,道:“黑白斗篷原本一对,可惜数百年前白色斗篷同圣教几宝一起遗失了。”
秦灵儿作为传教使徒,平素熟读典籍,仿佛想起什么:“我也记得史籍对这次圣物遗失有所记载,只是遗失经过和物品无从可考,你是怀疑秦黛玉这件白色斗篷便是龟尾斗篷?”
“白斗篷给人的感觉,是假不了的。”
不知为何,李玉莲突然想起了楚雪琪,有些遗憾,黯然神伤。尽管此姝下落不明,但是总感觉没有死。这段日子教务缠身,公务繁忙,来不及追查。许聆风之事迫在眉睫,也只有了结之后再说。
※※※
回城之后,两人秘密处理黄金祭司后事。
高涤尘遗体依然放置义庄,过了头七,尸体便会慢慢发臭。迟恐生变,魔教决定就地火化。毕竟人已经死了,不能再等。
遗体平放高台,堆满干柴,神色肃然的明教教徒手举火把,衣袂飞舞,明亮火光将脸颊映得绯红。葬礼之上,秦灵儿长裙由粉变白,以示庄重。长风飒飒,白裙飞扬,她望着义庄庭院那口枯井,无法真正释然,问道:“挖井怎么会挖出血来?”
李玉莲是老江湖,可是也解释不清楚,说道:“当年农夫挖井挖出血水,风水大师认为不干净,水井因此废弃,后来成了义庄。”
“我说嘛,义庄怎么莫名其妙有口枯井。”秦灵儿恍然,注意力回到了堆满干柴的高台。妙龄少女正处于欣欣向荣的年龄,死亡原本如此遥远,如今近在咫尺,让人心里难受。几缕凌乱青丝吹拂略微苍白的脸颊,眼圈一红:“圣教黄金祭司,当年叱咤风云的金童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李玉莲心下也有些遗憾和黯然,对林远桥道:“水落石出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宣扬。”
“都知道了。”精悍的林远桥双眸精光闪闪,静静地道:“这件事早已传遍整个江湖,弄得人心惶惶,一发不可收拾。如今满城风雨,众口一词传得沸沸扬扬,说幽灵……”
“幽灵什么?!”李玉莲霍然转身,目光炯炯地望着林远桥。
林远桥突然诡异地道:“都说鬼魂杀死了祭司。”
李玉莲眉毛微攒,林远桥年纪尚轻,并未感觉他的反感,口无遮拦地继续说道:“江湖传闻,贾靖忠魂魄为报仇前来索命。鬼界自来便有通灵一说,贾大人诈尸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好歹也在圣教出类拔萃,居然对幽冥之事口口相传,岂不是和厉鬼同流合污了?!”教主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休要妄下结论。”
林远桥见教主面色不悦,旋即改口附和:“卑职也觉得道听途说不可取,全然胡说八道!此事另有隐情。”
“事实胜于雄辩!”教主深吸口气,正色说道:“只不过紫旗是圣教喉舌,既然知晓胡说八道,不要以讹传讹。”
“教主说得是!”林远桥岔开话题,道:“一切准备就绪,等待教主指示。”
李玉莲斩钉截铁地道:“即刻点火!”
林远桥点头道:“有劳教主亲自点火。”
阴风呼啸,肃立教徒为逝者唱起高亢而嘹亮的挽歌。虽然明教不相信鬼神之说,教徒死后仍然有独特仪式予以追悼,庄严而隆重,葬礼激昂挽歌亦是斗志昂然。李玉莲黑袍鼓荡,缓缓拾级来到高台,镇重其事地接过火把,细细端详升腾烈焰。
火对于明教来说非常神圣,地位远远超越了水,因为在明教教徒看来虽然水和火都可用于纯净,然则有本质不同,火可以净化,水却越洗越脏。火化,的确是最干净的葬礼,可是遗体付之一炬非常残忍,形成了矛盾和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