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冯玉宁悲从心起,又是掩帕落泪,肩膀不住得颤抖。
皇帝哪里不知冯玉宁在想些什么,一直以来,他对冯家的这个女儿是喜爱的紧,也是真的喜爱,才有多年盛宠。这几年来的筹谋,也是为着他们母子二人,偏偏心有力而力不足,他到底是老了。
“朕放不下你和霖儿,自是没有那么快走的,你也莫要哭了,回头哭坏了身子怎的好?”皇帝挣扎着起来道,“朕会给你们母子二人铺好路……待天黑后你让人把高正德和你父亲喊进宫来……隐秘些,莫让人知晓了去。”
冯玉宁愣住了,意识到了什么,忙问:“圣上……这……”话还没问出口,便见皇帝摆摆手:“不说了,让太医进来问诊吧。”
冯玉宁应着,先让太医进来问诊,继而听命遣心腹去冯府传消息。冯征见宫内来人,本还疑惑,一听消息内容,立刻猜到圣上用意,大笑着,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这般快,上回听父亲讲朝中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完,这一下子逼急了恐还是有变数。”冯金宝皱眉道。
冯征已准备出门,边由小厮披上披风,边道:“圣上如此,也自有他的打算。这突发的病情是让他想通了,若是从前一切都还好说,可眼下身子不行,指不定哪天就去了。未立诏便去了,论嫡庶,七殿下乃已故皇后的幼子,论长幼,他又是十殿下的兄长。继位的自然是他,哪有十殿下的事?就算圣上有意立十殿下,也是重重阻隔,且我们如今与赵珣等人朝中势力不分上下,若真立了,圣上恐是要被那些个文官史官指着脊梁骨骂,写入史册背着个昏君之名,所以一直以来才想立不敢立,施个障眼法让人瞧瞧。”
冯金宝明白此事,冯征说过不止一次,他沉默一番,慢慢道:“以前有着这般担心,不是代表现在没了,这危险,父亲不觉着更大了吗?”
自三皇子下台后,七皇子继位应说是名正言顺,既有正当的礼法,又有强势的护拥者,如今圣上更是病卧床榻,形势应说是要比以往更为险峻才是。
“你说的没错。说来……这算得最深的,心最狠的,当属圣上一人……”冯征叹气道,“三殿下失势,许多人不知是因着捧杀才导致今日这下场,圣上本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七殿下,让十殿下安安稳稳地登上皇位。奈何身子不许啊,只能提前一步做了断。幸好,幸好你姐姐是圣上心尖上的。”
冯征看向冯金宝道:“为父知你聪慧,方才你所说的危险自然是有的。但你与赵珣接触不多,若你知晓他的行事作风,你便知那些你担心的实则不会发生。”
冯金宝身子往后靠了靠,他不蠢,听到这份上,他基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他眼睛一眯,微慢道:“他竟如此贪心?”
冯征冷笑:“贪,怎么不贪。他这个老师当好啊,恐怕圣上都没想到给七殿下选了如此优秀的老师,还以为年纪轻什么都不懂,谁知道几年就成长到这般地步。瞧瞧他这个老师当的,这每一条路铺得没有一点差错,永宁侯府、镇国公府、六部中三部都尽为七殿下所用,连名声及威望都替七殿下想得这般周全的人,要是让七殿下背着弑君夺位的嫌疑,怎么可能坐得稳这皇位?那他赵珣必然不会去做出那等陷害圣上之事。”
“有的争呢,不过现下好了,眼下叫我与高正德进宫,定是商议立储之事。诏书在手,也算是有了制约……他赵珣想推七殿下上位,还想走得平稳,想得美!”冯征狠狠啐了一口,出了书房。
高正德与冯征于巳时进宫。
二人见至皇帝时,谁也没料到这场病竟将圣上搞得如此狼狈,半头白发宛若枯草,连站且都站不稳,得一直倚靠着才行。
那凹陷的双颊显得眼珠子更为凸出,盯着二人许久。
眼神,依旧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