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带人回来做客，老人的灵魂有些高兴，双手背在身后，笑得露出了萎缩的牙龈。周逸哭过之后冷静下来，注意到老人的灵魂和他之前看过的灵魂有些不一样。

女鬼的灵魂围绕着一层淡淡的黑烟，鬼大爷的灵魂看起来和真人相同，就是闹脾气的时候会有烟雾状的黑色触手冒出来，老人的灵魂却冒着淡淡的白色光晕。

年轻男孩抓了一把糖放进兜里，得意的拉着周逸爬出去：“看见了吧，我没骗人。”

老人也跟着飘出来，半眯着浑浊的眼睛想把孙子卷起的裤腿往下拉。

裤子太大，两条裤腿都卷到了小腿中央，露出里面深红色的秋裤，一边秋裤扎在袜子里，另一边也跟着裤腿卷了起来。

暴露在外面的肌肤被寒风吹到发紫，老人锲而不舍的帮孙子拉裤腿，手却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去。

周逸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蹲下，把男孩卷起的秋裤往下扯，扎进袜子里，两条裤腿也给他放了下来：“冷吗？”

“不冷”，男孩想了想，说：“刚刚冷，现在不冷了。”

“你爷爷睡了多久了？”

男孩掰着手指头数，最后举起两只手：“十天。”

“你……你结婚多久了？”

这下男孩儿的手指头不够用了，他翻来覆去的数，数了两遍没数出结果，看见周逸的手，眼睛一亮。

周逸借了一只手给他，男孩总算数清：“14天。”

“你为什么结婚？”

“爷爷说，以后我睡着了，姐姐会陪我一起玩，不结婚的话，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玩”，男孩撅起了嘴：“可我不想和姐姐玩，我想和爷爷一起玩。”

“爷爷在陪你呢”，老人摸摸孙子的面颊：“乖孙，饿不饿，盒子里有糖糕。”

男孩听不见，周逸听见了，他传话道：“想不想吃糖糕？”

“想”，男孩用舌头舔着暴起死皮的唇瓣，沮丧道：“爷爷睡着了，没有糖糕。”

“有，他给你放在盒子里了。”

“真的？”

男孩眼睛刷的一下亮起来，翻回桥洞，半晌，抱了个灰扑扑的盒子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把盒子递到周逸面前：“一起吃。”

周逸打开盒子，里面的绿豆糕已经生了一寸长的霉，老人愣了，扑过来：“不能吃，坏了，坏了。”

男孩准备去捏绿豆糕，周逸一巴掌拍他手背上：“不许吃。”

“为什么？”男孩委屈的瘪着嘴：“坏。”

“给你爷爷留着，他睡醒了要吃。”

男孩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不情愿，但嘴上没说什么，看得出“爷爷”在他心中占有很大分量。

周逸把盒子盖上：“你爷爷睡着之前说过什么吗？”

“爷爷说等他睡着了就把他放进大盒子，推到水里”，男孩压低嗓音：“我才不呢，推到水里就看不见他了。”

“你听过西游记吗？”

“听过。”

“其实你爷爷是个乌龟精”，周逸表情严肃：“他现在要回水里冬眠了，你把他放岸上会渴死的。”

“骗人，以前都没有”，男孩不上当：“乌龟每年都要冬眠的。”

靠，不太好骗，周逸继续鬼扯：“他是妖精，和普通乌龟肯定不一样，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冬眠一次，要很久很久才会醒，不信你就去推推他，现在肯定推不醒。”

男孩急切的跑回去验证，周逸蹲原地等，老人站在河边，看着孙子远去，佝偻的脊背像是一颗弯曲的老树。

周逸趁机搂着鬼大爷的腰，把头埋到男人胸口：“你喜欢孩子吗？”

楚恒捏着他的腰：“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