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兽人栖息地的矮树林里,有一只斑鸠畏畏缩缩地躲藏着。空中有只老鹰看来是盯上它了,每次见它起飞,老鹰就盘旋回来,发起攻击。它只有折返回去继续停在兽人洞口的巨石上,这样老鹰才会打消念头,然后匆匆离开,因为鸟类是不会轻易踏进兽人地盘的。
其实老鹰埋伏不了多久。一刻钟后它就按捺不住了,沿着矮林深处时常有鸟类出没的其他叶丛飞走了。
斑鸠趁机也飞出来了,朝着西方大海方向飞去。到了海上它放慢了速度,借着清爽的海风喘了口气,随便擦着海面喝口水,俯下身还撩起了一串串水花。
过了一会儿,水下渐渐地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影子。影子与斑鸠游平后,宽大的背鳍缓缓露出水面,并保持在斑鸠的视野之外。当斑鸠再飞下来喝水的时候,一条大鲨鱼突然跳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吞掉了斑鸠,十分利落。接着又落回水中,渐渐地消失在茫茫深海中,就像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只斑鸠应该说是倒霉透了,它本来不想惹麻烦的。但是它认为鲨鱼弄伤了它,掉了一大撮羽毛飘在海面上。一分钟后,那撮羽毛渐渐变成了鱼鳞,随着海浪沉下去了。
就在这时,水下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像闪电一样,瞬间照亮了大片海域。鲨鱼一下子跳出海面,疯狂地摇摆尾巴,掀起一阵浪波扩散开去。它开始痉挛,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吃力地抽搐,海水被搅得沸腾起来了,它的尾巴上也泛起一块块鲜红的血迹。终于,在几分钟的激烈翻滚后,它失去了知觉,渐渐地翻起肚皮漂浮在海面上静止不动了。
不多时,一条花斑鱼缓慢地从鲨鱼的嘴里游了出来,它不屑地瞥了鲨鱼一眼,轻摇着受伤开裂的尾巴匆匆离开了。接下来它没有再耽误时间,从深海区很快穿过了几道海礁石缝,接着又跨过一条漆黑的大海沟,进入五彩缤纷的珊瑚礁带。差不多一小时后,它抵达了一座海岛的浅水区。
正值这会儿,海岛上起风了。在一片茂密的野林中,突然有数以千计的海鸟一涌而起,一瞬间内,黑压压的鸟群遮住了半边天空,它们分成几大波,按着统一的方向,在海岛上空欢呼雀跃地盘旋起来,悦耳的鸣声也久久地交响在方圆十里的海上。在鸟群下方的沙滩上,有一只巨大的海贝如一艘小船一般静静地躺着,陈旧得像一尊鹅卵石,下半扇浸过海水的部位结着厚厚的碧苔,随时又被海水冲洗一遍。
花斑鱼游到逼近海岸的窄水沟里停了下来,远远地望着大海贝,它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然而很久也不见有异常,那只巨大海贝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空中鸟群也依然无休止地盘旋着。
与此同时,圣徒教会这边出了点差错,药剂师芬奇发现了一封昨天的来信,而且还偏偏错过了时间。那是封十分简陋的求救信,他可以肯定有人陷入地牢了。但当下有件更重要的事得优先,所以这也引起了杂货店里的争吵。
罗拉在门口已等候多时了。芬奇匆忙地取来几支小玻璃瓶,灌满不同的药剂,一面冲着杂货店邋遢的店员焦急地大发雷霆。
“每次托你买东西你都搞砸了!”芬奇怒斥着,旁边的店员尴尬地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我的素材你买不到,托你送信还送错了人,现在你却告诉我有昨天的留言。就说你每天只顾着看那些没用的杂志,能够维持生计吗?”
“我解释过了,我是杂货店员以及教会成员,负责门岗。我可不是你的信箱,所以…至少我没弄丢你的信。”店员懒洋洋地说道。他越是这么说,芬奇就越气恼,干脆直起身来冲他吼。
“打住吧!我们的时间很有限。”罗拉焦急地提醒一声,“那点事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别耽误了正事。”
“我回来就除掉你的教会职位。”芬奇装上几瓶药剂回头甩下一句话,之后拎起扫帚急匆匆地走出去了。
他们沿着小路向西疾步,绕过了闹市,到达森林的边缘后,各自骑上扫帚飞去了,像两颗流星一样飞快地划过天空。穿过一片片树梢,疾风带起一大片落叶如雪花纷飞。
这会儿,在石井镇郊外濒临丘陵带的旷野上,黑色的雾气越来越凝重了。玛丽安焦急地望着村庄,偶尔又无奈地叹息几声。奥尔德却很镇定地靠在大树上若有所思,偶尔还与加斯特闲谈几句。
而正当话题说到神神秘秘的安娜贝拉时,她就来了。先是空中亮起了一个光点,由远及近迅速地划来。随后传来了一声柔和的马声,光点自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盘旋过一圈,接着一只高大的天马缓缓地落下来了。最后安娜贝拉笨拙地跃下天马,朝他们走来,吹了吹手里的火把,顿时把周围照亮了。
“我就猜到是你们。”她说道,另一只手上紧紧地攥着一卷陈旧的羊皮纸,“怎么样?事情进展的还好吧?”她随口问道。
“我们刚才提起了你,对与你的收集品都很感兴趣。”加斯特说。
“作为《魔法史记》以及《预言师》的撰写人,我得收集素材,了解事实吧。并且我要以多种方式拆穿一些真相,作为视角不同的记录。”安娜贝拉宛然一笑,晃着手里的羊皮纸说道。
“你的预言有何进展?”玛丽安不动声色地问道。
“噢!如我的预言,会发生一点灾难。但是我相信幸运儿能解决所有事情,可以说单靠他一己之力。我是这么认为的!”安娜贝拉说道。
“简直痴人说梦,得了吧!”奥尔德打断她说道,“他都顾不下他自己,还怎么拯救灾难。”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可不会徒劳地解释那么多,你们这种反应也在我意料之中。”安娜贝拉尬尴地笑了笑接着说,“不瞒你说,这年轻人当下处于迷茫的阶段,一直苦于弄清楚自己的身世,而失去了理智。不过在他刚出现的时候,我就从他的眼神中看见了圣洁,以及忠心。他可不是个普通人!”
“他是个普通人,并且只是个孩子。”玛丽安顿了顿强调地说道,“这孩子,我不建议你关注他。”
“他需要我们解开他的谜。”安娜贝拉耐心地说,“并且…”
“你是完全不知道放他出来的人想干什么吧?”奥尔德埋怨道。
“不必担心,他自会搞清楚的,比谁都清楚。”玛丽安冷冰冰地打断说道。
这时,玛丽安打起精神来,她摆手示意大家跟上她,匆匆向树林走去。他们沿着树荫穿进了一段松林带,在一片高大的松树后面纷纷隐藏起来,大伙沿着玛丽安的目光开始注视着天空。
不多时,空中起风了,有一阵阵低语的声音传来,像悄悄话一样,但紧接着就变得像蜂窝一样了,整片天空都在嗡嗡作响。在弥天大雾深处开始有黑影闪现,十分模糊,常人看不清具体是什么。
然而额头拥有第三只眼的艾伦看清楚了,当他告诉了小屋里的其他人以后,各个都变得跟耗子一样安静了,有的还拼命祈祷不被发现,祷告词甚至都能感动任何一个听得到的真主了。
片刻后,高空中有一团团黑烟飘落下来,一直飘到了三五米高的半空中,而后在原地扑朔迷离地浮动着,十分诡异。随着几团散发出忽明忽暗的荧光的烟团飞来,一阵风声呼啸而起,紧接着一大批黑烟迅速地飘落下来了,在拥挤的云雾中扩散开去,像墨汁倒进了水缸一样,瞬间整个村庄的上空便弥漫了厚厚一层浓烈的烟雾。
这时,从中又飘下一团灰白色的青烟来,轻轻地拂过地面在村庄的边缘上落定,随后又化身变成了一个苍老、暗淡的精灵——巴尔卡。他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了许多,满脸的皱纹减少了,尤其两只眼睛变得更加炯炯有神了。
他猛然看向深林,转眼间裸露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来。几团黑烟迅速地飘来,守护在他的左右。
“我们做个了断吧!”巴尔卡冲着深林高声说道,“把我引到这里,看来最适合不过了。”
“你得慎重选择。”奥尔德首先走了出来接道,缓缓扫视了一眼大半条街上云游浮动的黑烟接着说,“你的目标只是我和神秘客,何必针对巫师?”
“暗精灵巴尔卡!”玛丽安匆匆走出来说道,“看看你的周围吧,火龙已经包围了你们,最应该担心的是你的族人要被大火烧烤了。”
这时,在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龙啸。一条黑龙率先飞来,边发出短促的鸣叫声。紧接着,数十声长长的龙啸声悠扬传来,与树林深处一片嘈杂、猛烈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各种声调的龙鸣纷纷响起来了,天空中同时也变得明亮起来。最后,由星星点点的光斑,变成了一团团火焰破空而出。
随着一声响亮的命令,一大波火龙飞跃出来向黑雾云团冲去,足有四十条翼龙发起围剿,把整片黑云围了一圈。再一次发出响亮的命令后,四十多条火龙又齐刷刷地喷射出火焰来,铺天盖地的大火与黑云交织在一起,一下子点燃了一片天空,漫天火焰明亮得像一轮太阳一样。于是,黑云四分五裂地逃到高空去了。有些隐藏在树林深处,致使一部分大树惨遭殃及,被点燃的树木像一根根插在地上的大火把一样,把周围照的明如白昼。幽灵因此损失不小,整个队伍变得一片散沙,混乱不堪,相当一部分幽灵遭受了大火袭击后,便当空燃烧风化变成了空气。
这会儿,一头花纹老虎从树林中缓缓走来,在它身后紧跟着一只十分健壮的四不像。随后狼群、狮群、花豹群、野猪群、黑牛群等等,一大群野兽都陆陆续续地走了过来,驻留在松林边缘上。
“这些都是自告奋勇的战士,也是我最出色的精英。”花纹老虎说道,“幽灵可一直是我们的心头之恨。”它又恶狠狠地说道。
“糟糕!”玛丽安却突然焦虑地说道,“出手太早了,惹怒了它们,我们不是对手的。它们的目的不是我们。”
接下来事情果然恶化了。气势逆转,幽灵针对火龙展开了较量,火龙也因此损伤了不少。巴尔卡自高空迷雾中飞下来,用怪异、深沉的语言暴喝一声,舞起手臂激动地比划着所有人。隐藏在高空的黑雾云团也随着他的手势向地面蜂拥而来,速度之快犹如闪电一般。一条条黑影穿梭在树林间,形成一阵阵猛烈的飙风。首先遭殃的是空中游走的飞龙,它们瞬间被暴风吹得凌乱不堪、开始漫天飞舞,整个场面变得惨不忍睹。片刻后,一部分挂在了树上;一部分摔在了地上;还有一部分卷入了龙卷风仍在随风旋转。受伤的飞龙开始挣扎着匍匐前行,再也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气势了,只剩下一双双恐惧的眼神与折断的翅膀了。
飙风没有停止,向着树林里的兽人与巫师们再次发起了攻击。一大团黑云擦过丛林树梢后,一大片松林就被连根拔掉起,仅剩残枝落叶一片狼藉。不一会儿,松林里便被开辟了一条十分宽阔的断林带。见此,兽人们全部变成了人形,纷纷抱紧临近的大树,有没来及变身的也咬住了树根或者草藤,预防被狂风刮飞。呼啸的台风一直持续了五分钟,大部分兽人都挺住了,也有相当一部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玛丽安极力保持身姿的同时,把长魔杖都插进了地内,双手抓紧一端,这才稳住身形。其他巫师也都纷纷照做,扛住了一波台风。
不过黑云团没有罢休,转眼间又调转回来了,云团里竟然发出荧光来,再一次向着巫师们更加猛烈地袭卷过去。
玛丽安握紧了魔杖,趁着短暂的风平之际开始默念咒语,“独木成林!”她念道。
念完后,魔杖的顶端立刻亮起耀眼的光芒来,四周顿时被照得明如白昼,继而一棵参天大树在光芒中拔地而起。粗壮的枝颈开始曲折蔓延,分叉后继续倒垂延伸扎进地下,落地生根。所有枝干都是如此,不多时,密密麻麻的树干便占据了半座山丘,枝头上同时也生满了茂密的树叶。
此刻,参天大树已经高耸入云,茂盛的叶丛完全能遮天蔽日了。火龙们喜出望外,纷纷钻进参天大树里,盘上高大的树藤,爪子牢牢地抓紧树干,翅膀贴紧身体并蜷缩起来。这次,只要参天大树不被吹走,任肆意的狂风如何生猛,也不会再出意外了。
“就这点能耐?好戏才刚刚开始呢!”巴尔克望着参天大树不屑地说道。不过,正当他挥起手臂准备再次发布命令的时候,却又突然愣在了原地。黑云团也跟着停了下来,同样愣在了空中。
这会儿所有人也都感觉到了,应该是有场暴风雨即将到来。天空变得比之前更加黑暗了,空气异常沉闷,人们像被罩在一口大锅里一样,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压抑感压迫着大地。
就在众人一致认为天要塌下来的时候,突然有只斑鸠飞了下来,它飞快地掠过低空,在众人头顶盘旋了几圈。然而,不知是哪只不知趣的火龙喷了一口大火,把天空照得十分明亮,险些烧到斑鸠。这下斑鸠恼了,调转了方向盯着那只火龙,周身的羽毛随着身体的颤抖竖了起来,尾巴上抖落出一阵阵水珠来。高空中这会儿同时传来了哗哗的翅膀声,一阵鼎沸、嘈杂的鸟鸣声也渐渐扩大了。紧接着,一大波斑鸠冲出了茫茫黑雾,一瞬间便把整片天空覆盖住了。借着松林火光可见,各色各样的花鸟都有,数量数不胜数,不少于一千只。鸟群欢呼雀跃地盘旋在空中,发出尖锐地鸣叫,就像语言交流一样,不一会儿队伍就组成了一个球形方阵,由外向内层层密增,又层层交错地包围着鸟团的中心。最后,它们的目光统一落在参天大树上,被茁壮的枝干以及格外显眼的体型吸引了。
隐藏在大树上的火龙们变得不知所措,坐立不安,开始下意识地寻望各处,试图找一个更安全的躲避处,不过它们更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我们又多了点敌人。”奥尔德气急败坏地说,“这比干掉几个巫师要难得多,鱼鸟可是魔鬼的化身。”
“是海妖!”玛丽安惊恐地望着鸟群最中间被遮住的盲区,握紧长魔杖的手微微颤抖着。
“怎么可能?”奥尔德惊讶地问,沿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