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是凶手

季小姗死了以后,我蔫了好多天,焉得就像被霜打了一样,没有一点精神,课不想上,话不想说,吃东西没胃口;看人时两眼直直的,眼珠不转,眼皮不眨,或者一语不吭,站在那儿久久发呆,与以前的我大不相同。林丽见我这样,就拉着我的手,走到雁鸣湖边,见两边没人,就把头伏在我的胸脯上,小声抽泣着说,“贾唐,我求求你,再不要这样了,季小姗已经走了,不要再为她而折磨自己了。”我就伸出胳膊轻轻抱住她,对她不冷不热。冷冷的月光照在我们身上,湖面上就有了我们的倒影。一阵风吹过,吹皱了一湖银波,也吹得我们的倒影晃来晃去,时聚时散。

我知道她很爱我,也知道她说这话是心疼我,但总觉得她的话有些刺耳,她的那些话里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她的温柔和可怜可能都是假装的,甚至怀疑她与季小姗的死有一定关系,因为她曾多次对我说过季小姗以后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是不是她认为季小姗已取代了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从而头脑发热,偷偷弄死了她?可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弄死季小姗?退一万步说,既使能弄死,可凭她那点力气怎么能把一个近百十斤的人吊在数米高的树枝上?显然不行。这时候,我蓦地想起我的父亲,在季小姗发疯的前些天和死的前两天,父亲曾经两次来我们学校探望我,两次探望的时间正好与季小姗出事凑在一起,而且每次来探望我的时候又去探望了林丽。林丽曾经多次去过我们家,与我家里的人挺熟悉,家里人都挺喜欢她,父母早就把她当成他们未来的儿媳妇。会不会林丽趁我父亲来探望,偷偷向父亲倾诉委屈,说我已变心,迷上了季小姗,从而导致父亲顿起杀心杀死了季小珊?还有,父亲曾经在村里当了一二十年的护林员,土地承包后,在村里承包了一条荒沟,沟里全部种上了树,并且长势良好。为了绿化这条沟,父母把全家多年的积蓄全投了进去,同时也把全家未来的希望全寄托在这条沟上。他曾经信心满满地对我说,唐娃,我有一个大计划。我说你有什么大计划?他说现在你安心读书,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后来可能发现我沉湎于雪人考察,不务正业,影响了他的大计划,于是就把矛头对准了我们雪人协会,对准了我的得力助手季小珊,因此便假装来杏州探望我,趁机对季小珊下手。第一次冒充我钻进槐花林吓疯了季小姗,但是他并未达到目的,季小珊还是与我不离不弃;第二次只好心一狠干脆直接将她掐死,接着把她吊死在树上,伪造了季小珊上吊自杀的假现场;掐死了季小姗以后,父亲并没有立刻离开杏州,而是在等待消息。当听说季小姗已被送入校医院太平间后,他就在那天晚上更深夜静时偷偷溜到太平间,想再次检查一下季小姗是否真的死了,或者销毁他们可能留在季小姗身上的一些犯罪证据,后来没想到被我撞见了,便急中生智,装神弄鬼,想把我吓走。整个计划设计的天衣无缝,找不出一点漏洞。可是这些话我又不能说,我不能把深爱着自己的女孩和为我们全家操了一辈子心受了一辈苦的老父亲送上断头台。可是如果不举报,万一被警察查出来怎么办?因为这样一起离奇案件,一定会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他们会顺藤摸瓜,排查出他们来。不如让他们主动自首,争取从轻发落,最多判一二十年,总不至于人头落地;如果改造的好,也许还能早点出来。想到此,我就试探着问林丽,“林丽,季小姗死的前两天你到哪儿去了?”

她听到这话,先愣了一下,继而抬起头瞪着眼睛,“贾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怀疑季小姗的死与我们有关?”

我急忙掩饰,“你胡说什么呀,我怎么会怀疑你?”她说不怀疑就好。但季小姗凶死的阴影就像一条鸿沟一样横在我们中间。

没有从她这儿问出什么,我就准备从父亲那儿寻找突破口,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知法犯法,看着他们再这样隐瞒下去,从而最终酿成大错,于是便请了几天假,立刻赶回老家。

到了家里,父亲正坐在院子里的香椿树下举着柴刀嘭嘭剁柴。香椿树上长了不少香椿,满院子都弥漫着香椿的香味。他见我突然回来,有些吃惊,“你回来干什么?!”我单刀直入,“你去我们学校看我时,去过我们学校哪些地方?”

他见我表情严肃,估计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与他绕弯子,“季小姗死了,你去我们学校时见过她没有?”

他听说季小姗死了,也不由一惊,“她怎么死的?”

“在树上上吊死的。”

他一脸冷漠,“死就死了,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说着,又嘭嘭地继续剁他的柴,好像季小姗的死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我依然没有放弃,“如果你见过她,警察迟早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不如早早自首为好。”

谁知我刚说完,他就把柴刀嘭的一声剁在柴墩上,“放你妈的狗屁!我再没文化,也不会干那些杀人放火的事!虽然我对你们来往心怀不满,但还不至于把她吊在树上。”

我还想作最后的努力,“你到底见过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