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一句话将他彻底激怒了,他气得瞪了我一眼,接着顺手从柴墩旁边抓起一把细柴棒,往地上一摔,“狗日的,你还有完没完?!见过怎么样?没见过又怎么样?你要是不相信,干脆给公安局说,就说是我把她吊死的,直接把我送进监狱算了。”说着,将柴刀在柴墩上狠狠一剁,然后站起来,转过身,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撂下一句话,“狗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欢而散,同样没问出什么结果,但从他的话里好像不是他直接把季小姗弄死的,可他又不肯说出是否与季小姗见过面。他会不会用一些特殊的事情去威胁她,比如与我有关的一些事情,从而迫使她自杀?如果是这样,那这案子恐怕就难以侦破了,也许会成为死案,永远破不了!但我心里会更恨他,会把他当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再也不会理他!
可母亲话里的意思好像不是父亲干的。母亲说,“你爸连她认识都不认识,怎么会去杀她?”说明父亲在探望我时并没有见到季小珊。既然没有见到季小姗,那么季小姗就不是父亲杀害的。排除了父亲和林丽,我心里不由一阵轻松。但这种轻松转瞬即逝,片刻间心里疑云又起。如果不是父亲和林丽,那么会是谁呢?谁会对季小珊恨之入骨,从而非要把她置于死地?
想到这儿,我蓦然想起那天报告会上碰到的那两个身着红黑雨衣的女孩。从那天的种种迹象来看,她们来野人洞绝不是为了听什么考察报告,而是冲着中年教授而来。她们一进门,我就感到她们与众不同,尤其是那个身着黑色雨衣的女孩,她的眼睛里自觉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杀气。在教授讲述的过程中,她好几次把手伸进雨衣里似乎摸什么东西,后来见我在身边盯着她,只好摸出一块白手帕假装在脖颈上擦汗。后来报告临近尾声,她就让红衣女孩在旁边诱惑我,而她则悄悄溜出山洞,然后从窗户上破窗而入,直接向教授抓去。幸亏教授有提防,没有被她抓伤,可她却在白玉壁上留下了八个血字,警告教授不要再去寻找雪人。但我们并没把她的警告当作一回事,还以为那是她们与教授合演的一场实景报告剧而已。我们依然我行我素,成立了雪人协会。这就犯了她们的大忌。她们可能认为我们将会对雪人构成重大威胁,从而转移目标,对我们雪人协会,对季小珊下了毒手。季小珊手心里写的“雪人”两字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她是在暗示我们是“雪人”对她下了毒手。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是她们干的,那么她们绝不会让季小珊知道她们是雪人,或者知道她们是为雪人办事。如果是那样,那不等于不打自招,自己没事找事吗?她们本意是保护雪人,那样做岂不害了雪人?因此,我估计季小姗手心里写的“雪人”二字可能另有他意。我就这样在心里不停地肯定,不停地否定,肯定来否定去,最后还是没有推断出那个人是谁。
回到学校,我一直闷闷不乐。对于季小姗的死,我始终不能释怀,始终不能原谅自己,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害了她。多少次,她在我的梦中出现;多少次,她的灵魂把我引到那棵大槐树下。我抬起头,看着她上吊的地方,自言自语,“小姗,你告诉我,那个‘雪人’到底是谁?!”但大槐树无语,她的灵魂无语,只有惆怅和遗恨在大槐树的枝桠间萦绕。从那时起,我就发誓:季小姗,我一定要为你报仇雪恨,一定找到那个“雪人”,一定查出元凶,将他绳之以法,让你的灵魂安息。
季小姗出事以后,我们雪人协会的工作几乎停顿下来,规定每月一次的研讨会不开了,正常情报收集不收集了,野外考察也没人提了,甚至大多数会员连见一面都很难见到,即使见面,也不愿多提雪人的事情,好像一提雪人,就会给自己带来灾难似的。说实话,连我对雪人考察都有些心灰意冷,好多天都不愿想这些事情,只是不经意间走进槐花林想起季小姗时才会腾起一丝火苗。这年的夏天,虽然杏州特别热,但我的心里却很冷,冷得好像满世界都结满了冰似的。
槐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一年多。有一天,我去图书馆看书时,偶然碰到给我们作《野人考察报告》的那位中年教授。他见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欲言又止,停了片刻,忽然悄悄对我说,“小贾,你出来一下,我给你说几句话。”由于季小姗的死,我不免对他有些反感,甚至迁怒于他,如果那天他不作什么《野人考察报告》,不把雪人说的那样神秘那么迷人,学校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雪人谜,也就不会有什么雪人协会,季小姗也就不会死。究其原因,还是他那场报告惹的祸。还有这一年多来,我找了他好多次,想了解了解有关情况,可他每次都闭门不见,好像我们要追究他的责任似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他来叫我,说实在的,我真不想出去,不想再搭理他,然而出于礼貌,还是跟了出去。
到了外边的楼道里,他朝两边看了看,见两边没人,便压低声音说,“小贾,听说你们雪人协会的会员出了事,我深感内疚,也无时无刻不想弥补自己的过错。这一年多来,你找了我多次,我虽然没有见你,但我心里其实并没有放下这件事,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个人为什么要冒充雪人而加害季小姗呢?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阴谋。会不会是雪人知道你们将要去喜马拉雅山寻找他们,而他们又不想让你们打扰他们的平静生活,于是就偷偷派人潜入我们学校故意制造了这起“雪人”奇案,目的是阻止你们去寻找他们。从种种迹象来看,这起“雪人”奇案绝不是一起单纯的刑事案件,而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先是在前年的秋雨时节,他们施展魔法,致使我们学校降下酸雨,雁鸣湖血泉喷涌,以及杏花河里出现怪兽等诡异现象,接着又在我的报告会上制造了那些与雪人有关的梦幻般的场景,那些场景非一般人所能为;之后他们就将季小姗逼疯,吊死,然后又救走”
“什么什么?是他们将季小姗救走?”我急忙打断他。
“是的。据我事后调查,太平间值班人员回忆说,那天晚上后半夜,有两个身穿白大褂的高个子扛着一个白布袋从太平间走了出去。当时他们以为那两人是他们医院里的医生,因此便没过问。谁知天亮后,他们去太平间检查时,发现季小姗的尸体突然不见了,这下他们吃惊不小,知道闯下了大祸,要是被学校知道了,肯定要追究他们的责任,于是就对学校撒谎说是小姗的家人把她的尸体拉回去了。”
听她这么说,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早上我们没有追到运尸车,原来是他们把它拉走了,可他们把季小姗的尸体拉到哪儿去了?
“拉到喜马拉雅山上去了。”
“什么什么?他们把季小姗的尸体拉到喜马拉雅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