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又出了件大事,周、齐两家彻底对立,连表面的和睦都不愿再装,靖王被盛文帝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顾砚山走在她身侧,略弯腰压低声音对苏木槿说着。
苏木槿点着头,正要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股热气,她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侧头就看到顾砚山正弯着腰听她说话的架势,不由无语。
顾砚山也很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你这一年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长脑子了,不然个子怎么还是这么矮?”
苏木槿脸色一黑,是她矮吗?是他这几个月长的太快了好不好?
她离开京都时明明已经到他耳朵上面了,这才多久没见,现在发顶居然只堪堪够着他的下巴。
这能怪她?!
不对,他们这会儿在说正事。
“你这半年是不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长个子了,不然脑子怎么这么不灵光?”苏木槿一巴掌拍掉他在她头上作怪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紧紧的攥在掌心,轻轻的晃了晃。
许是她天生体寒,冬日里手脚总是冰冷的仿佛没有温度一般,自己抱自己都感觉到冷。
苏木槿挣了挣没挣脱,男人掌心的热度已经通过皮肤沾染到她的手指上,不过片刻,冷的如冰的手便也有了热度。
顾砚山的手很大,轻轻松松的就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她垂眸看着,只觉那抹温度像通过手指让她浑身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她紧绷的眉眼缓缓柔和下来,也不再挣脱顾砚山,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掩在宽大的斗篷下,汲取这一是片刻的温暖。
“京都出什么事了?”
顾砚山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木槿的瞳孔猛的一缩,“周家怎么会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齐家手中?”
“齐家埋了二十多年的一个暗桩,是周老丞相身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周老丞相做的许多肮脏事儿都有他的份,你说呢?”
苏木槿眉头紧锁,“这会儿捅出来对两家都没有好处,齐老侯爷那么精明睿智的一个人会不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他明白的很!”顾砚山嘲讽一笑,“咱们先前利用大理寺与顺天府揭开了齐家与周家的真面目,导致京都一片哗然,百姓街头巷尾传的厉害,朝堂之上两家身后站着的官员也颇有微词,齐家眼看清名不保,人心躁动,还连累了齐贤妃与祁王,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祸水东引的主意,你还别说,他这一招甩出去,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了周家身上,周老丞相又刚失去了一个儿子一个孙子,连最得力的管家也是齐家人,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两家彻底决裂,再不屑做表面功夫。
宫里,齐贤妃与周贵妃自然也不再来往,就连两宫的宫女太监也断了交谈。
祁王与闲王都觉得自己被对方连累陷害了,更是势如水火。
一时间,两方势力不管是在表面还是在暗下,都是一片波涛汹涌之状。
盛文帝乐的日日在朝堂上看两家狗咬狗,两家吵的多了,他看腻了,又想起靖王,有什么事都找靖王,靖王办好了差事各种赏赐,把祁王与闲王彻底的抛诸脑后,好像自己没生过这么两个朝野上下人人称赞的儿子一般!
苏木槿抿唇一笑,“这不是正合我们的意?”
顾砚山叹了一声,“是正合我们的意,可树大招风……靖王现在底子浅薄,就像被人扶着的一棵树,根还没扎下去,土都没埋,只要人一松手,风势一起,树必倒!”
苏木槿皱了皱眉,“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盛文帝那边还有其他动静吗?”
“其他的动静?去荣坤宫好像勤了一些,有几日还留宿了……萃玉宫与永和宫倒是许久没去了。”
苏木槿点了点头,“朝事上呢?有没有提拔什么人?或者往靖王那边再送什么人过去?”
“靖王去江南赈灾时,盛文帝给了他几个人,等靖王回京复命后,那人盛文帝全拨给了靖王,新提拔上来的户部,吏部,兵部,几个侍郎,都得了盛文帝的暗示,有事没事就在靖王跟前刷存在感……”顾砚山看着苏木槿的目光,越来越沉,“他这是想干什么?”
苏木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还不够明显吗?”
“他这是嫌靖王死的不够快,要送他一程吗?”顾砚山黑着脸。
苏木槿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祁王与闲王如今因为周、齐两家的丑事名声跟着受损,实力开始慢慢减弱,盛文帝这是想把靖王扶持起来,对阵祁王与闲王。”
“三足鼎立……”
呵呵哒。
“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你回去把这八个字说给靖王与靖王妃听,他们知道怎么做。”苏木槿道。
顾砚山嗯了一声。
前面高台上传来文家管家的声音,“第一轮猜灯谜已经结束,请过关的诸位进下一轮……”
顾砚山突然哎呀一声,“我还想与你比一比谁猜的灯谜又快又准呢。”
苏木槿无语。
“对了,有个地方看花灯特别好看……”
说着,拉着苏木槿就往外走。
“棉姐儿她们还在那边等着我呢……”
“有安姑娘与流云在,她们不会有事的。”顾砚山说着,脚步未停,小心护着苏木槿,不一会儿就出了人潮。
带着苏木槿三拐两拐的,走到了城门处。
守门的侍卫看见他,笑着打招呼,“顾世子。”
顾砚山松开苏木槿的手,走过去与那侍卫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侍卫为难的看了苏木槿一眼,顾砚山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过去,那侍卫立刻就笑了,“世子爷爽快,小的也不能不懂事,你们上去吧,不过不要呆太长时间,免得被人发现,小的不好交差。”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顾砚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几步走过来拉着苏木槿往城楼上走去。
苏木槿明白了顾砚山的意图,不由无语,“城楼乃兵家要地,被咱们拿来看花灯,若是被人知道,可是要淹唾沫星子的……”
“不怕,他们吐口水你就站我背后!”
苏木槿,“……”
时不时就要撩上两句,这天会被聊死的。
等上了城楼,看着镇子内几条热闹的街道挂着的大红灯笼和熙熙攘攘的人潮,苏木槿不由喟叹的吐出一口气,冷冽的风从耳边刮过,却更显得镇中那条长龙般的火光温暖灼热。
“好看吧?”
苏木槿点头,“好看。”
顾砚山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哈了一口气,将她拢在大氅里,温热的气息喷在颈窝旁,“等来年,我带你去京都看,看京都的十里红灯长龙,车水马龙,那里更壮观……”
苏木槿看着眼前的美景,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热,身子往后靠了靠,半晌开口说了个字,“好。”
两人在上面看了许久,直到城楼下传来换班的声音,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城楼,回了住处,安泠月已经带着大家伙回来了,各自安排了地方休息。
苏木槿带着顾砚山去了二进客房,让人送了热水,顾砚山却拉着她要喝酒,说还有话要与她说,苏木槿无奈,只好在安泠月黑的不能再黑的目光下保证,一会儿就回,一会儿就回,可谁知,两人喝着喝着就高了,然后……
刺眼的光直射过来,苏木槿皱了皱眉头,抬手遮住阳光,可身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紧接着一个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姑娘!”
苏木槿猛的坐起身。
安泠月正目光沉沉的站在床边。
“泠月姐姐,早……”
“不早了,已经辰时多三刻了。”
苏木槿揉揉疼痛欲裂的脑袋,环顾四周,脑袋突然嗡的一声,昨晚的事在脑海中回想起来。
“姑娘……”
苏木槿看着安泠月讪笑,“泠月姐姐,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就是喝多了,睡了一觉……”
“姑娘!”
“泠月姐姐,我脑壳疼……”苏木槿揉着脑门儿,可怜兮兮的看着安泠月。
安泠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将放在床头几上的碗端起来递过去,“醒酒汤,我娘知道你昨晚喝了酒,一早给你煮好的。”
“谢谢安伯母,谢谢泠月姐姐。”苏木槿忙讨巧一笑,接过醒酒汤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脑门还是一阵一阵的难受,她晃了晃头,从床上下来,安泠月忙拿了棉袄披在她身上,“我娘烧了热水,姑娘要不要泡个澡,会舒服一些。”
苏木槿摇了摇头,“端盆凉水过来,我醒醒神就好。对了,四叔五叔他们呢?”
“吃了早饭,云伏与云绸他们陪着逛咱们院子呢。”安泠月道,帮苏木槿穿好了衣裳,又黑着脸说了句,“顾世子留了话,说他回京了,走的急来不及与你告别……”
苏木槿抚袖的手一顿,轻轻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