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她忽然觉着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按理说,张氏能得朱祐樘如此喜爱,定也是贤惠之人。一个贤惠的人再宠爱儿子怎可能看着自己孩子败坏家业?且看正德对张氏还是很孝顺的。
既如此,那张氏的话应该还是很管用的。正德继位头两年干得还算不错,说明张氏对他还是有约束力的。可这两年,这家伙越来越胡来,联想到朝里忠直大臣的落败,答案呼之欲出了。
想到这里,她神经一紧。堂堂皇太后都受制于刘瑾,那么在这宫里岂不是遍布刘瑾的眼线?
那么今天张氏这一出?
她不由警惕了起来。刘瑾这阵虽看着式微,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氏若现在就想反击,未免太心急了。
她不由看向了太后,正巧张氏也看了过来,她抿嘴微笑,“先生,以后没事多入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说罢便是挥挥手,一个宫婢将一块腰牌拿来,“这块玉牌你拿着,可自由出入宫禁。”
“谢太后赏赐。”
简宁行了礼,不动声色地将玉牌接下。一旁朱厚照哇哇大叫,“云舒写书要紧,哪能分心?”
张氏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关心书啊还是关心人啊?”
说罢便是冲简宁一笑道:“好孩子,没事便来玩,哀家这傻儿子是个实心眼子,你莫理他。”
说着又将简宁打量一番,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道:“天子如此爱护你,是个有福的。”
简宁抿着嘴佯装害羞。事情发展到现在已不是她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这趟浑水早就在入京时便进来了。如今她能做的也只能是狐假虎威,尽量保得家人与自身的安危。
想到这里又是将刘瑾恨了一层。自己本来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若不是刘瑾这人太功利自己怎么会卷到这权利角逐的浑水中?
带着太后与皇后赏赐的东西,满怀心事的简宁上了天子的车马。车帘被放下后,简宁望着正德,正德被她看得心里发毛,道:“怎么了?还记得那玩笑?简云舒,哎哟,我的姑奶奶,你这心眼子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小?”
“朱厚照。”
她忽然叫他名字。
正德愣了下。
这辈子除了他父母没人敢叫他名字,乍然听见竟有种恍惚感。
“怎,么了?”
“你当真会护我一生安危么?”
她注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你会实现你的诺言么?”
“这是自然。”
朱厚照昂起下巴,“君无戏言。再者,就算我不是君王,那也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我既说护你一辈子自然就会护你一辈子。”
简宁垂下眼,低低道:“若你护不住呢?”
“那简单。”
他咧嘴一笑,“那就一起死呗,早死早超生。”
她瞪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正经话。”
“我是跟你说正经话。”
他抓过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见她挣扎便道:“别动,妮儿,亲个。”
“去你的!”
她大怒,“你堂堂君王竟如此浪荡,你当我是什么人?!”
“记性真不好。”
他嬉皮笑脸的,在她脸上啄了下,“之前不说了么?媳妇!”
他拉高着声音,“听不懂?也就是婆娘!你是俺婆娘,俺稀罕你,成不成?”
“不成!”
她瞪着他,“我不稀罕你。”
“这多稀罕啊!”
他瞪眼,“你夫君我可是这天下第一的男人,有权有势不说,还有貌有才,你怎么就不稀罕了?”
“噗!”
她忍不住笑了,一巴掌将他那张猪嘴给拍远了,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自吹自擂到这地步的,朱厚照你还要点脸不?”
“不要,嘻嘻。”
他又趁机在她脸上啄了下,“男人不要脸才讨得到婆娘,坊间里的汉子都这样说。”
“没正经!”
被他的无赖搞得没法,这人力气又大得很,一来二去的,折腾得没力气了,也只能由他圈着了。
“先别出宫,在宫里转一圈。”
正德吩咐道:“让先生也看看朕的家。”
说完又冲简宁道:“这宫里的风景得坐轿撵看着最好。不过那玩意朕一点也不喜欢坐,还是这马车踏实。”
“陛下若给我几个工匠,我倒是可以将这马车改一改。”
“怎么改?”
正德来了兴趣,“我听说你在老家也改过家具,就是你也太谨慎了,连个雕花都没。”
那叫简约风,你懂什么?土包子!
“又撇嘴?又在心里埋汰我是不是?”
“民女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敢直呼朕名字,往朕脸上招呼的,这天下也就你一人。母后都不曾打过我呢!”
“委屈陛下了,陛下可以不理民女。”
“你个小没良心的。”
他捏住她鼻子,她疼得叫了起来,“疼,疼。”
“哼!不给点教训你,你当朕病猫?”
她眼里泛起氤氲雾气,鼻子被捏得通红,撇着嘴道:“陛下索性打我板子好了。”
“呵,人精。”
他将她圈进怀里,“你知我舍不得才故意这么说的。”
见她抿嘴又不说话了,不由头疼,“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这人……真没法说,真是个小心眼子!”
她抿了抿嘴,低下头,低低道:“那陛下会护着我这个小心眼子么?”
“怎么又问一遍?”
他揉了揉她的头,“你给我戴绿巾,我就找你麻烦。”
“朱厚照!”
她瞪眼,“说正经的!”
“就是正经的!”
他忽然板起脸,“简云舒,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跟不三不四的汉子勾勾搭搭,我就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