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曲轲先生,”纪鸢摁了摁微疼的胸口,她垂下了头,嗓音很轻很轻,“你很讨厌我吧?我胆子小,弱点也很多。”
大白狼半卧着身子,它的脑袋蹭了蹭纪鸢的手心,却没有得到回应。它抬起爪子,轻轻往前伸了伸:“嗷呜——”
厉曲轲没有回应,纪鸢当做了默认。
她握住大白狼的前爪晃了晃,扯起嘴角,笑容很浅,却比哭还难看:“对不起啊,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厉曲轲:“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纪鸢抱着大白狼的脖子,把脸埋在臂弯里,轻声地说:“我也不知道,好想回家啊……”
厉曲轲能感到,她轻轻咬住了嘴唇,紧闭住双眼,依旧湿了眼眶。
他本可以呵斥她,条款里写明:不准用他的身体做不得体的事。更不用说委屈到哭,丢脸极了。
厉曲轲顿了顿,只说了两个字:“别哭。”
他都没发觉,自己的嗓音放得有多轻,生怕惊扰了柔弱又娇气的女孩。
厉曲轲脑海只闪过一个念头:她为什么哭?
多少年轻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厉曲轲都没有多看一眼,此刻却下意识反思,他是不是太严厉了。
厉曲轲察觉到莫名异样,他心里一冷,再次警惕,小木槿又在影响自己的情绪。
厉曲轲克制住心情,冷声道:“不准用我的身体哭。”
纪鸢仿佛被刺了一下,整个身体轻颤了起来。
大白狼都有些不安,它贴着纪鸢的头顶,低声地呜咽:“嗷呜——”
“哇——”纪鸢哭出了声,她抹着眼泪,满腹委屈地反驳,“我不是哭,是大白狼的毛掉进眼睛了。呜呜呜——”
她边擦泪水,边说:“是身体流眼泪,不是我……”
厉曲轲陷入了沉默,他本该非常愤怒啊。小木槿的酸涩的心绪,不停的哭音让人心烦意乱。
厉曲轲微微无措,这个家伙让人无从下手。命令,对她一点用都没用,反而哭得很大声了。
小木槿胆子很小,却从未如此无助悲伤,仿佛被丢弃的幼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安慰?厉曲轲瞬间掐灭这个想法,他从来只会让人哭着求饶,根本不可能做这种多余的事。
纪鸢眼睛酸的不行,像开了水龙头:“怎么停不下来呢?”
莫名的念头砸中纪鸢,她干脆找个角落,双手一撑,身体倒立贴上墙壁。
厉曲轲瞬间脑充血,呼吸都一紧:“你搞什么?”
纪鸢迎风落泪,一本正经:“有人说过,想哭的时候就倒立,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厉曲轲一梗,这家伙是真醉了。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还当真去做了!
他和醉鬼计较,才是真的幼稚。
厉曲轲微微叹气:“我不限制你的出入,但你必须听我的话。”
“真的?”纪鸢眼睛一睁开,滚回到地上。她脸色泛红,笑了起来,眼角无意识落下一滴泪,“不准反悔啊。”
厉曲轲:“……你装的?”他让几滴眼泪骗得团团转。
厉曲轲嗓音瞬间冷了下来:“好啊。”
纪鸢坐在地上抱住膝盖,不安的姿态像个孩子:“厉曲轲先生,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厉曲轲声音平静隐忍:“你从哪里来?你是什么人,谁指使你的?”
纪鸢摇头:“厉曲轲先生,我也不明白在这里的原因。或者,是为了遇见你呢?”
厉曲轲:“……”套话进行不下去。
纪鸢自顾自地轻笑:“我们都一无所有的人。不如,我们做朋友吧!”
厉曲轲不为所动:“你让我和第二人格做朋友?”
除非他疯了。
纪鸢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喜欢跟你做朋友。”
厉曲轲:“……你刚摸过白狼。”
纪鸢噗嗤一笑:“没有拒绝,就是答应啦。”
她拍拍发红的面颊,露出大大的笑容,灿烂干净,“我叫你曲轲,好不好?”
“曲轲,”纪鸢含在嘴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真好。给你取名的人,一定很喜欢你。”
厉曲轲:“这是我自己取的。”
纪鸢一愣,捂着肚子笑起来:“哈哈,曲轲,你真逗。”
小酒鬼笑个不停,百灵鸟一样轻快愉悦。
厉曲轲意外对她的笑声,没那么抗拒了。反而心里郁结的一块石头,顿时消散,轻松了不少。
厉曲轲缓缓舒出了一口气,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厌恶她的存在。
让她留下,似乎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厉曲轲无可奈何地承认,他制定严苛的要求,何尝不是将这个弱点保护起来。不让人发现,才不用那么急着消灭她的存在。
“曲轲,”纪鸢摸了摸后颈,轻笑,“你听见了吗?为什么不理我呢?”
厉曲轲心头的冰山,不合时宜地长出美丽娇弱的花朵,好看,危险。
厉曲轲鼻音哼了一声:“叫先生。”
等你明天清醒了,再收拾你。
纪鸢浑然不觉,笑的十分轻松,情绪大起大落,全然不像刚才委委屈屈的小哭包。
纪鸢一直叫厉曲轲,直到他懒得应,她歪歪头,遗憾地说:“睡着了吗?也对,早点休息,皮肤好。”
她对着镜子拾掇了一下,整个人神清气爽又帅气:“大白,我们出门吧。”
厉曲轲:大…白?
牵引绳恩带领下,大白狼倒很顺从地跟着纪鸢身后,威风凛凛像个守护者。
纪鸢对着大门,念着语音密码:“553008991”
三次下来,别墅大门纹丝不动。
纪鸢:“曲轲,你又换密码了?”她眼眸失落,“不是说好,不关我的吗?”
厉曲轲忍无可忍:“你这样出去耍酒疯?”
等会小木槿在外面又哭又闹,他的脸往哪里搁?
还好,别墅门窗禁闭,三位顶级保镖威严把守,小木槿不能出去胡闹。
纪鸢不会理解厉曲轲复杂的心情,她现在格外亢奋,看大白狼都格外清秀。
纪鸢一点也不着急,她对着大白狼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
大白狼当即走到门后,嗷嗷嗷地大喊,非常着急的样子。
这引起了别墅三位保镖的注意,大白狼平时懒得跟猪一样,凡事都不肯轻易动弹。
会不会宅子里出了什么事?
“厉总?厉总!”门外高大的威武的保镖叫唤,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们三人对视一下,瞬间破门而入。
大门豁然打开,三位大汉如临大敌,凶狠地冲进来,正对上了气定神闲等待的纪鸢。
……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领头的保镖神色尴尬:“厉总,要出门?”
纪鸢面无表情指了指大白狼:“食物中毒了,送白狼去医院。”
大白狼倒地半张着嘴,口吐假的白沫,庞大的身躯微微抽搐,全然中毒的虚弱样子。
厉曲轲看着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狼:呵。
白狼后脖子一凉,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好熟悉的恐怖气势。
虚惊一场,没有外人袭击。保镖们长舒一口气,他们郑重点头:“好的,厉总。我立刻送白狼。”
大白狼是厉总的爱宠,金贵得很。如果它出事,他们这些人没有好果子吃,纷纷殷勤地抬大白狼。
大白狼被送上了小车,保镖们正要关上车门。纪鸢面不改色地坐到大白狼身边,不容置疑:“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