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地翻个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挪到林黛玉脚边,见林黛玉眉目微动,再次仰面躺下,举起爪子,眼神飘向屋内横梁,就是不看林黛玉,嘴巴里却呜呜咽咽。
这小白犬软软的一团,撒起娇来,连林黛玉都招架不住。
她放下书,轻叹一声,刚转向他,一只手便伸过来,揪着卫赋兰一条腿,把他提到了半空。
卫赋兰蓦地挣扎起来。
鹦哥伸直手臂,在他身后幽幽地道:“这狗真是个赖皮。”
林黛玉先是一怔,紧接着帕子掩唇,欣然笑道,“可不是么?”
笑得身子都在打颤。
比她颤得更厉害的是卫赋兰。
鹦哥拎着他就往门外走,卫赋兰下不来,张开嘴巴朝她手腕够去,鹦哥一惊,松了力道。
卫赋兰并未真想咬她,但这一招挺灵,他挣脱出来,再次滚回林黛玉脚边,恹恹趴下。
“你还不想走?”鹦哥总算知道雪雁为什么说这狗有灵性了。
他还会找靠山,会卖惨!
她倏地也来了气性,不知是否被雪雁所染,就想拎狗出去好好教训一顿。
原本端方有礼的姑娘,竟气得挽起了袖子。
气氛略焦灼,鹦哥来到近前,正要抬手再抓狗,忽然肩上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抵住。
林黛玉声音温柔:“它想待,就让它待罢,横竖我这会儿也没睡意,你去给它铺个......睡垫什么的,以后就让它在那儿。”
“真留下了?”
“话都放出去了。”
犹豫片刻,鹦哥指着狗,忍不住问:“你刚才,不也生着它的气么?”
静默一阵,林黛玉轻咳两声,向外探头,“春纤雪雁这两个丫头,端个水,拿个布,怎么这么久?你去看看。”
鹦哥:......
鹦哥无奈叹气,只能由她。
出去前,她想起一事,问林黛玉:
“说起春纤,你怎么忽然关心起她的装束了?”
“随口问问。”林黛玉笑容微敛,“她,是太太叫过来的吗?”
“你来之前,是在太太屋里的……怎么?”
“春纤好像怕狗,以后看着点初一,别吓着她。”
“怕狗?”鹦哥更迷糊,她和春纤同为府中家生子,对彼此都有了解,还从不知道春纤怕狗。
再说,春纤已经是林姑娘的丫头,狗留下来也是板上钉钉的,要怎么看住?
林黛玉已经折回案前继续看书,小白犬也乖乖地趴在一边,这画面看久了倒也相合。
小白犬在林姑娘面前倒是乖顺,可一离了她,好像对谁都能现出獠牙。
鹦哥想了想,决定下次见到贾宝玉还是把狗链要过来。
一条狗,可不能让它翻了天。
一条放开的传言,半日之内便可传遍整个荣宁二府,三日后已经全城通晓。
这传言便是:
林姑娘上京时带来了一条白毛京巴犬,别人家的狗都是守在屋外看大门的,林姑娘这狗却是格外金贵,不仅不用看大门,每日好吃好喝供着,竟然还请来了太医给它看诊。
真真应了那句: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