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刚唤了声“史大姑娘”,卫赋兰还未回神,那人便从地上拉起林黛玉,挽着她的手,一阵风似的跑了。

鹦哥追至门外,喊道:“你们慢点!”

林黛玉跑不过史湘云,没两步便开始喘了,史湘云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歉,忙替她顺背。

待林黛玉缓过来,二人方继续前行。

林黛玉尚在孝期,卫赋兰与她相处这么久,从没见她身上出现别的颜色,如此远看去,她的背影飘飘渺渺,当真如化进雾里一般。

望着那背影,卫赋兰想,既然林黛玉许她自由,那他便许她保护罢。

玉牌为证。

自那日窗前见林黛玉哭,卫赋兰再也没彻夜离开她的屋。

与云招通信皆由墨雨通过小线团子传递。

多数时候,只是云招单方面送来小笺,为免暴露,卫赋兰甚少回信,即便偶尔回信,也只是草草画几笔旁人看不懂的简画。

墨雨不识字,更不会声张,亦给他俩省了许多麻烦。

之前,卫赋兰给他父亲的信上备述自己正在某处桃源逍遥自在,实则他现在天天在林黛玉跟前打转。

偶尔抽个空,去墨雨那拿信。

非卫赋兰不思进取。

一则,作为狗,他得惜命。

二则,虽暗中差人寻访不断,他的好师兄依然音信全无。

转身为人机会渺茫,卫赋兰也渐渐放低了期待。

好在有林黛玉相伴,他的狗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不——

是他陪伴林黛玉,让林黛玉的小日子不至于太过清闲。

用卫赋兰自己的话说:

除了偶尔鸡飞狗跳,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三年后。

又是一年冬雪。

“嘿!你这泼皮狗!”

林黛玉房内,史湘云和狗正在打架。

一个挥起手杆子,一个舞动狗爪子。

林黛玉坐在边上,不劝合也不劝打,只自在饮茶。

喝罢一口,缓声道:“好好的,又怎么了?”

“不就看一下玉牌么?这狗,脾气忒大!”史湘云气愤,“这么久,都这个毛病!”

林黛玉轻笑。

距离她和小白犬初次见史湘云,已经过去三年。

史湘云道小狗脾气依旧,却不知自己这飒爽心性也是半点没变。

“还说它呢,”林黛玉指着史湘云的裙摆,“你看看你自个儿。”

史湘云低头一看,那狗也不知从哪抓来一爪子泥巴,竟在打架间隙,把泥巴全抹到她裙摆上了。

史湘云“哎呀”一声,又去掐狗的脖子,“我跟你拼了!”

“别闹了,一会这个模样见老祖宗,看她下回还叫不叫你来。”

适时,老太君身边的小丫头来到屋前,说老太太那边已经开始摆饭,叫两位姑娘过去。

史湘云眼珠一转,从狗窝旁退至林黛玉身边,拉她手臂左右晃道:“好姐姐,把你不穿的衣裳借我一借。”

“倒是会卖乖,”林黛玉轻戳她眉心,“洗了再还我。”

史湘云去里屋换衣裳,林黛玉转向狗窝。

那爪子上沾了泥的狗,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地面。

见她转身过来,一个激灵,从窝里跳出来,迅速逃往角落的小房间。

林黛玉笑意浅浅,也不追,紧接着,便听见那小屋里“噗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