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担心人多口杂,只能以目示意,甚至不敢流露太多不舍之情,生怕被人添油加醋告到皇上那里,说不定又是什么罪名。
信缓缓松开挽着彭氏的手,退后几步,朝着诚王府门,郑重其事,撩袍下跪,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他再度拱手,向兄弟们辞行,一句“保重”胜过千言万语。
诚王府众人,立在原地如同石化一般,眼睁睁目送原本是府中一支的信等远去。
信单手搀扶着腹部隆起的娘子彭氏,低低劝慰加保证的话语还能飘过来到府门外人的耳边。然而,就此一别,以后就是云泥分际了。
顾值已经派下人赶往山庄,告知母妃等人,信会在途中拜别。
信放心地将这些事务托付给了三弟,拜别之后他会携带妻小,投奔孟州岳家,说好了安顿下来就给京城这边报信。
走出京城,在附近村落里,信按照顾值留下的指引,让彭氏与下人在妥帖的人家暂住一晚上,他自己则借了主人家的马,独自一人、快马加鞭赶往母妃回京之路。
——
骤逢巨变,诚王妃只觉心力俱疲,这一日像是漫长的没有尽头。
她爱恋了一辈子的夫君、依靠着的主心骨就这么突然离世,自己却不能随之而去,也不能倒下,还有数不清、桩桩件件的事务纷至沓来,都等着她拿主意。
她带着一双年幼子女,在这偏远的山庄,消息闭塞,还有二子被罚前途不明,肯定要分秒必争,重回主动。
因此,当务之急是扶棺回京,等到了诚王府再进一步安排今后事宜。
诚王妃安排着,简单收敛了诚王遗体,没有坐等皇上或者诚王府传回来的音信,她们一行便出发下山,甚至连行李都不等,留下信得过的多年管事,由他负责善后。
这样一来,诚王妃、顾采蓟、顾采薇在路上不知名的打尖小店用过了自备午饭,稍待修整又继续赶路,还不知道皇上又对信下了旨意。
渐渐地,黄昏了,落日像是一个舍不得退场的老人,固执地守在西边天际,然而到底光线一点点昏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