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举起酒杯,这就是要开始说祝词了,每次宴会结尾的时候总要说上那么几句,旁边记录的史官也提起笔,侧耳恭听的等待陛下的贺词。
百官看到皇帝起身,骨子里的尊卑有别自然不会被一时的酒水麻痹了神经,各个举起斟满清澈的酒液,半空中挥发着无数的酒香。
温子薄英武威严的圣颜在月辉之下,蒙上一层皎洁的光晕,更显得让人无法直视。
他端着酒杯朗声道:“寡人在此望与诸卿共勉,新一年河海清宴,内外康乐。”
一切即将落幕。
底下的回应也是热烈不绝,醉得很难看的那几个也在太监的搀扶下勉强支起自己面条一样的手臂,声量倒是不小,百多号男人还有些女官的祝贺也足以让这个空阔的广庭有了回声。
温子薄环视了下面一圈,看到了角落里的温子澜也没什么特别。他无视了那小子对他遥遥的敬酒,余光一扫就过了。
倒是瞧见另一桌的时候严肃的眼角也带上了点笑意,这一笑,龙颜也是少见的年轻气,不过他还有些话得说完,温子薄正了正神情准备继续说。
然后他张开口,腹稿早就存好了,只不过是些简短的话,说出来之后宴会就算顺利结束了。
可是温子薄发现自己突然很难发出气了。
喉咙确实在震动,但言语已经吐露不出来了。
像是有人在把他呼吸的空气抽去了。
诡异的触感从脊骨上窜起,温子薄开始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这种凉意不是晚风吹的,观星局的人很久之前就把这几个月的天气报给他了,尤其是这三天内,全是万里无云的和煦天气,更不可能吹出让人觉得阴寒的冷风。
而此刻拂过他脸颊的风也已经轻微得察觉不到,只是寻常的风度,却让皇帝的牙齿打颤。
温子薄睁着眼,他站在高处,宫外连绵的山峦和独有的朱色门墙都被一览无遗。斑驳的红色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他闭合起双目,再看的时候,那些熟悉的景色开始模糊了。
皇帝意识到了一点,他在失去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