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想不出其它更为合理的解释,又不能询问恐怕暴露冥君行踪,便只能等童夫人自己澄明此事。
“十方冥君乃为不死之身,我虽然杀不了他,却可以永远将其囚困于南冥禁地。”
看着昔川一时怔住的表情,童夫人暗然一笑,继续说道,“即便有分/身逃脱,随着本体所受打击的加重,在外的分/身也会自动消减而亡,将伤害反噬给本体。所以,十方冥君若是聪明的话,应该不会以分/身之法离开禁地。你说呢,大王子?”
烈烛仍在禁地中咆哮,嘶吼,而冥君现在究竟如何?眼前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令人恐慌。究竟是童夫人在撒谎,还是冥君另有隐瞒?
他在心中回想着兰屏苑重遇冥君之后发生的许多事,斗灵场上,冥君本可以自己施展锁位分/身,却偏偏把这么重要且十分难学的术法亲传给昔川,那是因为冥君已然是分/身之体,根本无力运行此法。但为了寻我踪迹,实在别无他法,才出此下策,而在护法之后那几声被昔川注意到的轻咳便是耗损过度的反应。
冥君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一旦稍有紧张就会言语不接,“那个”便是冥君惯用的口头语。冥君说自己炸了禁地,说想让昔川多学一门术法,但凡是谎言的地方皆吱唔着“那个”。
难怪在当心画的梅花房中,冥君就在面前,昔川的心动之法却感知极弱,加之慌乱更是未有察觉,那是因为真正的冥君被困于南冥禁地,与墨吞兽一起出来的只是一个分/身。
他以一半本体承受着禁地强击,一半分/身则暗行于兰屏苑之中,指挥冥官,解救众生。冥君的心该是有多沉定,方能以本身扛下所有,分/身却仍能处变不惊,谈笑有余。
而童夫人之所以大敌当前,仍泰然自若,便是因为她手中这张王牌远远超出所有预想,即便是冥君也绝不曾料到,世间有人能打造出这样完美的同控幻界。
反观身处禁地之时,那种时常出现被窥视的感觉,和地上的鱼人线索被突然出现的震动抹除,当前后发生的所有细节贯穿起来,昔川君原本清明的思路却混乱起来。
他尽量压制内心泛起的波澜,不想被童似觉察。然而,得知冥君被困,这有如掏了心肺一样的感受却如何瞒得过老辣深算的童夫人。
“大王子,你是个聪明人,与其让你猜来猜去,产生诸多误解,倒不如将一切告之于你。此前派鸾鸟接你入苑,便是想带你走走看看,其实,兰屏苑并非你在禁地时想象的样子,这里的一切章法规制皆为先夫兰屏所创,没有诛戮杀伐,没有阴谋算计。兰屏苑是一个比人间还干净的地方,人死后在这里净化灵魂,相爱的人可以携手努力,共赴来生,真正牢固的感情不会再隔世分离,这样的法难道不比十方冥君的轮回之道更加合情,合理吗?”
童夫人的所有解答几乎都先于大王子提问,她早已料知对方心中疑惑。
“至于,南冥禁地和浮沤里的怨灵则仿似终南府的牢狱和刑场,余念生前为人必有善恶,要想治理好万灵之界,当然也不能放之任之。所有人都该为自己生前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而并非像以前一样一死了之。”
“染澈。”童夫人忽然转换了一种称呼,比大王子听来更是亲切,“你自小就被视作下一任国王之选,精于治论,剑法勤熟,又十六岁辅政,比你父王天资卓越,若早早通达世事,必将成为与圣王上尊比肩的盛世名主。所以,我把这些话说与你听,便是希望你能早日彻悟。”
“父王和母后也是这样被你说服的?”
昔川君已经有理由相信童夫人的言论足以撼动人心,如果未有心动之法在先,让他认定了冥君,此番沦入兰屏苑,必然会偏站立场,将童似所说信为真理。
童夫人收回梦绕魂牵,她对昔川的信与不信仿佛并不在意,眼中释放的只有平和之气。
“这个世界也许不会因为一个人改变太多,但有时候也正是因为一个人才会翻天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