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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冉收了目光道:“或许是因人而异吧。”

他的目光突然又和叶秋撞上,只是那沉沉静静的目光倏忽又离开了。秦冉眸中一动,叶秋已经低下头,平静地将沾了血迹和香灰的纸钱折了几道。

秦冉心头有一簇光冒了一个头,又随后自觉地将因叶秋而起的心头的悸动按下。

他忽然觉得,自己要是恰好没有来到寿春和叶秋再会,是否听不到叶秋这一番坦诚置腹。这样想来,他的心里似乎没有那么堵得慌了。是他赚了。

有了前两次的诡异事件,轮到秦冉开口的时候众人的心情就格外复杂。河伯又瑟瑟缩缩丈量了佛像到他们的距离,确定没变后秦冉才得以开口。

他的故事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只说了三句话。

秦冉的第一句话是对燕琛说的:“秦老将军的逝世罪过在我。在长平侯府养病期间,是他老人家特意放出的他病重的消息,所以那时在北疆的你不知道。”

第二句话说的是秦月白下葬后他将父亲交代的遗物送还给他的师父青怜君,后面的话是对叶秋说的:“那些日子我戾气太重得罪了不少人,幸亏你一路护送我。可惜我走的匆忙,一直来不及谢你。”

第三句话更长一些,秦冉的语气也更为严肃沉缓:

他年轻的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少年人的意气风发、血气方刚他未见得比同龄人少。有些错误,他只当被火烧到了手指头,转眼就忘。有些错误烧到了他的骨子里,是真的见疼的。

他的身不由己在于他从来都不想肩担大任。是以秦月白唤回十六岁的他的那封家信语气有多严苛,他对秦月白的恨就有多重,而造成此后他在生死无情的战场上的成长有多跌跌撞撞。

十八岁那年的十三涧一战,因他不稳重、冒进而死的将士累起尸山血海,他那时才深刻意识到——原来他不经意犯下的过失需要人命来偿。

秦冉道:“谁都说刀剑无眼,当我躲过身后一剑,是他老人家替我挡了暗处的毒箭。一直撑到回京述职才被我察觉,原来他早已毒侵肺腑,无可救药。”

他一直不愿称呼秦月白为父亲,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侯爷、将军二字。索性人死如吹灯拔蜡,死去的人自然是不会计较的。

秦冉说着说着目光就有点飘,好像一把回溯岁月的长勾将他拉回秦月白倚在病榻上,语气沉沉对他嘱托的场景。

当时的秦月白每吐出一个字眼脸色就苍白一分。他跪在跟前听将死之人最后的训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