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燕老当日也在现场,那时的情形有些古怪,您可曾觉出不对来?”
“那小郎摔得突然。”燕老头儿也不意外裴信玉看出问题,他点点头,又忽地摇了摇头,有些怅惘,“这事怕有些复杂,想来很可能不只一方在掺和。”
他捻了口蝴蝶酥进嘴,咂摸了一下滋味:“城西那家的蝴蝶酥?你这女娃当真会挑。”
“旁人送了我才知道。”裴信玉摇头推去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赞誉:“不过是按图索骥而已。”
“这事我就从头说起好了。那狄小郎最初故意想让马受惊。”燕老头儿拍拍手上的碎屑,忽地看了裴信玉一眼:“那青布香囊可是你掷的?手劲不错。”
裴信玉一点就透,她抚了抚发丝,面上那温淡的笑意丝毫没变:“可是为了寻我?”
“这人不对劲。”燕老头儿点头道,“我看他那样,本是准备让另一匹马受惊,只还没来得及。”
裴信玉微微颔首,这也说明了为何薛红红的马安抚起来如此容易。只不知原先这狄小将军为何如此谋算。
“那您可看出他怎么跌下马来的?”裴信玉问,就茶水品了口蝴蝶酥,觉得味道尚可,又取了一份入口,细细咀嚼。
门口的热闹忽然高昂些许,裴信玉转过脸去,看见几片明艳的衙衣。燕老头儿自是也看着了,一时间糟心得连蝴蝶酥都吃不进去。
“你也瞧见了。这伙人没寻我,却在寻你,还有一包着黑色蝙蝠头巾的酱衣老妇。”燕老头儿哀声叹气,忽地说了一句石破惊天的话语:“我看到那酱衣老妇啦!”
“在哪?”裴信玉转头去寻,细细地打量昏暗酒垆里的人影。
“我是说那小郎君跌马的那会儿。”燕老头儿摆摆手,“当日的情形你也见着,我在墙角的摊子避着,见那老妇看见骑马的女娃,脸上竟闪过些许怀念,难免关注些许。”
“我后来疑心那‘马腿折了’也是她喊的,只当时忙乱,没多大注意——对了,那小郎的马鞍带被割断,应是飞刀一类的利器,马也受了伤,这才惊着。”
“她认识那薛家女?”裴信玉自语,已明白燕老头儿口中复杂的含义。
狄小将军不知在谋算什么,那薛红红虽是懵懂,身后却又立着一老妇。若是再加上狄府正寻找的白衣女,这情形就更为混乱了。
“狄府怕只是拿我做个筏子而已。”裴信玉道,“他们想找谁?一名女子……一名外地来的女子,怕是跟那老妇也有些关系。”
同样掺和了勒马一事却没被寻找的燕老头儿点头赞同这一猜测,有些懊恼:“若我去救那女娃就好了,他们也不会拿我做筏。现下你避过这阵风头便是。”
这事看着就水深,他是个老江湖,掺和起来怎么着也能比这个眼生的小姑娘自保容易。
“燕老心善,那受惊的是狄的马,您自以此为先,不过此事我却是避不得了。”裴信玉宛转浅笑,笑意中的那抹冷竟让燕老头儿有些心惊,“您不也是如此?”
“他们自闹他们的去,何苦惊扰百姓?”
燕老头儿本欲相劝,听闻此言只得闭口咽下,无奈摇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却不知小友师承与姓名?”
裴信玉一愣,已已很久没人问过她师承了。
“……清风楼,逍遥阁五代弟子,裴信玉。”她缓道,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便是为了不坠清风楼声名,她也得为百姓谋求一片安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