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等一下。

上一章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松阳和晋助独处的短短几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总督，你届到的速度也太快了！

又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松阳，松阳晃晃手上的铁链，语气轻松：“他有点过激而已，不用太在意。还有就是，虽然我答应他了，但是我确实不知道怎么恋爱，如果可以的话，还请你们努力一下，把他拐回正路。”

“高杉大人在的路就是正路。”她在床边的桌上放下早餐，正色道，“既然是他的选择，那从现在开始，您就是鬼兵队的总督夫人。”

松阳：“……”

收敛点，你们毒得过头了。

“呃，总督丈夫？”又子小心地补了一句。

“叫老师吧。”松阳实在不想纠结什么夫人和丈夫，“你们总督和男人在一起，你也没意见吗？”

“没和武市变态在一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又子答得特别真诚，“攘夷浪士一群男人，动不动就这样，习惯了。”

松阳脑内翻译了一下这句话，“将军养个男宠怎么了，男宠不碍眼就行了”。

要求不高，并且可以理解，毕竟虚对将军的要求差不多也这样。

“而且重点是高杉大人喜欢啊。所以为什么您的态度突然就转弯了，我还以为要帮他追很久，”没当成红娘的又子一边给松阳递筷子一边抱怨，“您之前那语气，我还以为您有什么不治之症，三年内必死无疑所以没办法和高杉大人在一起呢。”

倒也不能说毫无关系，只是恰恰相反吧。

松阳像小学生转笔一样转着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老师答应学生的求爱，从这里开始就已经很不靠谱了。晋助是靠谱的人，他会失望的。”

靠谱……

呃，靠谱是靠谱，离谱也是真离谱，高杉简直是那种在漫才舞台上演完美的音乐剧的类型，非常靠谱地反着社会。

又子默了默，没戳穿对方的老师滤镜：“但是总督喜欢啊。”

“是啊。所以，在他不喜欢之前，就先安抚一下吧。”松阳继续转筷子，带得锁链发响，“大概也不会很久吧。”

高杉大人，您好像完全没届到，这人完全是在以分手为前提交往啊。

又子面色复杂，但还是兢兢业业：“总之您先吃饭。”

松阳继续转筷子。

“相信高杉大人也不想困着您的……”

“你们总督吃饭了么？”松阳突兀地问。

当然没吃。

高杉就是那种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就会蹦出“瘦削”二字的男人，以他的肌肉量来算，他的身高体重绝对不对劲，体脂率十分危险。松阳从又子的沉默里获得了答案，随口说下去：“肚子上没有肉，挨打会很疼的。”

又子：“……”

您的关注点到底是什么啊喂！为什么就默认要挨打了，总督挨谁的打啊！

等一下。

又子盯着松阳，松阳笑得她冷汗直冒。

昨天——也可能是十几分钟之前，她还觉得总督是把人绑回来的，现在她就明白了，被绑的没准是他们总督。

那不行，这个绝对不行。

没有人能干扰总督，无论面前的人笑得多温柔。

“您难道打算打高杉大人一顿吗？”

“我？”松阳愣了愣，“那倒不会。但是……应该有人会想打他。”

比如银时，比如银时，比如银时。

银时那个甜食控看起来起码比高杉结实点，这几个月他一直给人做饭，督促吃三餐，好歹养了点肉，不会看着心疼。高杉是真的让人心疼，瘦得压在他身上都让他想问“你是不是没钱吃饭”，而不是“你的精神是不是变态了”。

没办法，老师限定老妈视角，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孩子有没有好好吃饭。

“那您帮他打嘛。”又子想说总督不怕别人，但她是来当红娘的，她果断选择把老师绑到他们的阵营，“本来他就很喜欢冲在前面，您护着他一点，正好。”

“可能不行啊。”

“……？”

“毕竟我也确实挺想打他的。”

又子：“……”

“不过，我大概没有立场对他指手画脚吧。”松阳依旧笑着，好像那抹笑被谁嵌在他脸上，“我只是希望他好好吃饭。”

银时说过，有些东西只要存在于那里，微笑着，就够了。

但高杉不会满足于此。他总有些可怕的念头，而他的行动力还高得离谱，所以他一边帮春雨搞事一边脑内谋划，反正人都关起来了，怎么捏还不是他说了算。

只要松阳不跑。

……把人带离地球，在茫茫宇宙里，松阳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他了。他可以一点点压迫，慢慢地试探对方，直到松阳也将全部视线移到他身上。

感情是可以制造的。……至少，在意、关注、因为环境的陌生而对熟人产生的过度依赖都会是真实的。它们会衍生出不安和占有，希望陪伴自己的人能更多地关注自己，希望不被抛下，努力引起对方的注意，看着就像爱情一样。

没必要让老师想清楚。就这么错着错着，就足以让对方没办法脱身了……吧？

高杉的想法很危险，但他一边危险地想，一边觉得事情很可能不会像他的设想那么发展。松阳要是会按照他的设想行动，那十年前就不该有任何破事发生。

在松阳面前，他好像总是很稚嫩。

……但是还是试试吧。也许老师对他没有那么多警惕，也许离开地球这种程度的陌生会让松阳也不安到依赖他。无论如何，不尝试总是没结果的。

当高杉返回松阳的舱室时，松阳依旧在那里，没有逃跑，甚至没有尝试挣脱。锁链还挂在这人身上，之前高杉因为他的抱怨为他延长了活动距离，但他似乎没有用到这段距离。

“老师，”高杉下意识想笑，目光落在床边一口没动的饭菜上，就笑不出来了。

“啊，”根本不用吃饭所以玩了一天筷子的松阳用一句话压住了他，“不许折腾又子。别因为我和你的同伴起矛盾，晋助。”

“但是——”

“晋助，”松阳的声音终于冷下来，“你需要清醒一点。我明白，你现在很难平静下来，你甚至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怎么面对，晋助。但是，正因如此，必须保持冷静思考。你不能因为一个因素打乱你之前的全部行动。”

高杉垂下头，一副受教的姿态，脑子里却根本没处理松阳的话。

他在盯着松阳的嘴唇看。

明明连汤都没喝，对方的唇却依旧是湿润的，泛着健康的血色。在他的记忆里，松阳好像一直这样，没有饥渴、没有疲惫，也罕有病痛。好像就连死后都没有失去这种血色——简直就像皮肤下藏着某种奇迹一样。

松阳注意到他的目光，顿了顿，抿紧唇，没再说话。

……所以说他现在说话都会诱惑到对方吗？

思路歪掉的松阳抬手挡住嘴唇，迷茫地移开视线。

这样不行，就算他笃定高杉会很快失去兴趣、从狂喜里恢复过来，但在那之前，他还是得把面前的人当成正常的、健康的、有需求的成年男人对待吧。

……那是要怎么对待啊。

空有理论的人试图运转思维，得到一片茫然。

“老师？”反而是高杉的思路没歪，“您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松阳盯他。

“不方便用筷子吗？”对方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将盖子打开。饭菜是晚上新换过的，还没有凉透，他就这么自然地夹起一块递到松阳嘴边，“就算和我生气，也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吗？”

我没和你生气啊。

一边以为松阳在因为被囚禁生气，一边觉得晋助完全因为自己的存在被干扰，两边的思路南辕北辙，毫不相干。

“老师。”高杉还留在他的囚禁剧本里，“就算要逃跑，也是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吧？”

不能怪高杉，按常理，没人会在被自己的学生锁到床上后依旧毫不动怒，他准备了成套的安抚松阳方案，只要尽快结束春雨的任务，把人拐出地球轨道。然而松阳不按常理，他一点都不生气，就算之前有点不舒服，也因为晋助的剖白完全放弃了。

是他对不起他的学生，所以他们做什么，他都不会轻易反抗。

……本来是想过会被他们报以冷眼、倾泻怒火的。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虚”做梦都不会想到的温柔以待了。他对人类的期待从来都不高，正因如此，才会觉得高杉给出的已经够多。

松阳无可奈何地顺着对方的手咬了一口，感受着对方放松下来的呼吸。

这孩子是觉得老师的态度软化了吗……

所以说他什么时候硬气过啊。

从打在江户睁开眼开始，松阳就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好声好气，再也没把人锤地里去。就算昨天高杉那么刺激他，他也就表达了一下失望，而不是愤怒。他能怎么办，他是老师，学生有问题肯定是他的问题，那他也只能负起责任来。

比如从高杉手里拉过筷子，反手用方头敲他额头：“你也去吃饭。”

“我看您吃完。”高杉说这话时甚至没看着松阳。

“这样啊，”松阳眼里的感情忽然收起来，变成虚式的淡漠，“所以说到底吃完是什么呢，吃了这顿还有下一顿吧，我又没有什么事做，我一顿饭吃一年也可以吧，晋助你要留到什么时候呢，是下一顿呢还是一年后呢，说到底人为什么要吃饭呢……”

高杉唇角一抽，试图远离银魂日常的迷之降智气场，奈何松阳这人可以说是降智日常的引领者、攘夷四人组之三的上梁，装傻技术炉火纯青：“所以人为什么要吃饭？”

“为了身体。”高杉到底没当松阳的吐槽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