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泉刚要转身, 就听见景晏帝又叫住了他,他回首悄悄看了陛下一眼, 就见后者眸光中似有暗影浮动,连忙又低下了头。
“太后最近身体抱恙, 你亲自叮嘱着下面的奴才们要谨言慎行, 好好当差, 勿要将此事传出去, 明白吗?”
凌泉的头又低了两分, 低声应道,“奴才明白,请陛下放心。”随后他便慢慢退了出去。
殿外候着的小东子见师父出来,连忙迎上去,“师父,陛下有何吩咐?”
他瞥了眼新收不久的徒弟,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不远处梗着脖子的大皇子,忽然开口提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茬,“前两日你不是说想回长春宫看看你那新认识的弟弟吗?今日师父就允了你半日假,现下就去吧。”
小东子一怔,悄悄看了眼面色坦然的师父,随后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立即拱手笑道,“那敢情好,小东子多谢师父宽谅,奴才这几日正愁这事呢,那徒弟就先告退了。”
凌泉唔了一声,亲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远直至消失在廊边,这才转身重新点了个小太监去翠微殿,自己则是亲自去了未央宫。
等到慧妃急匆匆赶来时,便见到自家皇儿跪在下首,而嘉裕郡主眼角通红的坐在汪贵妃一侧,彼时后者正在温声安慰她,瞧见这三堂会审般的处境,她犹豫了片刻,随即慢慢走上前跪了下去。
“臣妾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
薛绾绾见她进来,虽是肃着一张脸,却仍是起身冲她行了个礼,之后就被满脸不赞同的汪贵妃拉了回去,瞧见此景,慧妃的一颗心不断下沉,大抵明白又是煜儿闯了祸事,目前来看还不小。
“起来吧。”
慧妃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眼身侧低头耷眉的人,忍不住问道,“陛下唤臣妾来是有何事?煜儿这是怎么了?”
“你还有脸说!”
景晏帝闻言一把将手中茶盏甩了出去,靛青团纹的茶碗贴着衣角擦过跌成一地碎片,她的下摆很快被温热的茶水浸湿,属于太平猴魁那独特的清幽兰香慢慢晕染开,径直往人鼻子里钻。
慧妃骇得连连俯首,嘴里却哭道,“臣妾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陛下就算要治我们娘俩的罪,也要让我们死个明白啊!”
景晏帝有些恨铁不成钢,冷声道,”你看看你教的好皇儿,不尊姊妹,罔顾人伦,还对朕的旨意颇有微词,朕瞧他表面上是在打段家儿郎的脸,实则是想对朕表以不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