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书记抢先走进电梯,为众人按住开门键。就在这交错的一瞬间,那个身影在众人面前一晃而过,并没有人在意。
此刻的黎珂对这短暂的相遇一无所觉,只管奔赴眼前那个战场。
虎虎冲到会议室门口,她听见未关牢的门内邹院长半是诱哄半是威逼的苍老声线:“……你家里的困难我都明白,正好我儿子和侄子合伙创立了个企业,规模不怎么大,好歹有些闲钱,能帮一点就是一点。唉,都不容易啊……”
她悄悄推开一道门缝,见雷父面前正摆着一份欠条样的东西,一手紧紧握着邹院长的手,流下两道浑浊的泪水:“邹院长,谢谢您……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雷浩,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哪里?”邹院长哄孩子那样拍哄着他嶙峋的脊背,肥胖的身体几乎挡住黎珂的视线,“快签吧。”
雷父的手抖到拿不住笔,他便帮着拿稳,“快签吧,借三百万,签吧。”
后悔、内疚、恐惧、惊疑……这位父亲心底,情绪的五味瓶碎得彻彻底底,痛在泪与血的江海里沉浮着翻滚。
那个被全家人引以为傲的儿子何时变得沉默寡言,又何时开始满口迎合,没话找话,控制不了一般地暴饮暴食,身材一日膨胀过一日,直至面目全非?
大三升大四那个暑假,他甚至认不出自己的儿子。
“什么抑郁症?矫情!不要为你的懒惰找借口!”
“再这么自甘堕落就不要回家来!省得人家说让你上大学是浪费我跟你妈的钱!”
他撕掉了雷浩的抑郁症诊断书,重重甩了他一巴掌:“你的同学早都赚钱贴补家用了,你呢?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血吸虫!”
其实是担忧的,只是习惯了用暴躁掩盖住那份担忧。这么多年,不是一直这样过来的吗?每一次雷浩考了好成绩带着试卷回家夸耀,他明明心里跟着高兴,却也只会板起脸来骂:“考了这几个分尾巴就翘上天了!这一次能考好不过是你运气好,有本事就永远不要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