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泼可爱的小儿子伏在一位保养得体的妇人膝头玩耍,儿媳对他满脸歉意地半鞠了一躬:“实在很抱歉,陈先生。公公的病情已经有人都告诉我了,生死有命,第一附属医院的条件我完全信得过,没必要过度抢救了……我会带着孩子去探望他的,但转院的事……抱歉让你白跑一趟。”
那位妇人在儿媳背后冲他得意地一笑,正是跟陈澍有一腿的高官遗孀。
先机?到底在谁手里还说不定呢。
老教授年事已高,身体渐渐支持不住是数学院的共识。院里不断找他谈话,却拗不过老人家坚持,退休事宜一连延后了六七年,直到今年十月,他还坚持着上完一整堂两个半小时的大课,甚至课间休息时还会把所有学生赶出教室,强制大家望望远处,晒晒太阳。
他自己则扶着走廊把手蹒跚来到学生中间,询问大家上半节课讲课节奏如何,上星期的作业和随堂小测会不会难度太高之类的问题。
他对教学太过投入,终于在十月底的一堂课上剧烈喘嗽直至晕倒。学生们立刻把他送到了第一附属医院,时至今日,原本由他负责的本科专业课大多移交给了新来的孙胜利教授。
老教授在病房躺了一个多星期,社会各界送来的鲜花和慰问品堆满了床头,研究生和本科生分批次探望多次,即使他时不时要拉出床头的吸氧器大口吸氧,也不忘半坐起来坚持审几篇本校的论文稿。
大约休养十天后,两名研究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教授回到研究生办公室。
他挣扎着站起来向均已停下手里工作围上来的大家鞠了一躬,又在搀扶下坐下来,慢慢喘匀气,喟叹着说:“看来我是真的不得不服老了。”
有几个女研究生已悄悄红了眼眶。
老教授有严重的肺气肿,每说一句话就要停顿很长时间。他再次理顺气息后说:“明年五月底,大家硕士毕业论文答辩后我会正式退休,期间的进度报告会照常开展,地点从学院会议室换到我的办公室,空间有些拥挤,座位也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