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火苗抖了一抖,竖直着燃烧起来。
以前那个不抽烟的聂子旸不可能随身带打火机。但现在的他还真有。
他拿打火机的火苗凑近烛芯,房间一下子亮了半个度。王秘书弯下腰往神龛下的老木柜摸索,合影很好找,放在最容易拿到的上层。
聂子旸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了。合影里的年轻男女正如□□十年代,任意一对中国南方新婚夫妻的样子,不论外貌,姿态还是幸福的表情。
王秘书又来来回回拉开了三四层抽屉,终于在最底层拿到了另一样东西。
聂子旸接过。那是一本破烂而绵软的小型粘胶相簿,每页正反都有一层塑封膜用于保存相片。当然,此刻夹在里面的是从二十年前的十月开始,南京军区一位曹姓团级政治处干部与王秘书生父的来往书信。
书信上有些字迹实在潦草难辨。聂子旸借烛光费力地看了一遍,可见开车撞人的差事是王秘书生父从熟人那里打听到,主动揽下的。
那时他还养着五个孩子。手头实在太缺钱,亲戚中又无人可以周济,听人说上面有个报酬丰厚又快又不费力的活儿,一时难免动了念。但当得知这桩买卖实为一命换一命,他又犹豫退缩了。实在不是所有人都愿拿命去搏富贵,更何况曹政委已经在信中明明白白告诉不论他成与不成都将是必死无疑,区别只是报酬的多少。
曹政委亦是从上面接到了这个招募替死鬼的任务,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选毛遂自荐,自然不肯放过。
一个着急交差,一个犹豫不决,两人开始了一段漫长的书信推拉。
曹政委劝人赴死的话术并不高明,逐渐从耐心善诱变得急迫不耐,彻底撕下了扶贫济困的假面,露出底下吃人的獠牙。
“最开始上面说好了要杀的是个女人,时间也定好了,十一月底。”王秘书眼底烛光浮动,“他还是决定要去广州,我还记得他跟我,跟妈,跟哥哥们告别的那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