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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注意到,豆腐店内爆发出了一阵阵的争吵声。

店内,王二面沉如水,气喘吁吁,他咬着牙,喉咙口不知道堵了什么,声音又闷又沉,“三娘,咱不是说好了不给大丫裹脚了吗?”

刘三娘眼眶泛红,“二郎,你听的那什么劳什子辩论会,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她说着说着,眼泪珠子往下滚,“女人是苦,可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啊!”

王二心中一阵无力,“三娘,咱家和别人不一样。”

刘三娘喃喃道:“是,怪我,都怪我。”

生了四个孩子,死了三个,每夭亡一个,就跟挖了刘三娘的心似的,十月怀胎,满怀期待生下来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早夭。

那时候刘三娘几乎到了一种魔怔的地步,走在街上,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她总是要多看几眼的。一想到早早去了的那三个孩子,刘三娘成日里以泪洗面,家里赚来的钱一大半都被她拿去佛寺念往生咒、点长明灯。

王二郎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就这么看着。他是一个极传统的男子,想着有了儿子就送儿子进学堂识几个字,有了女儿就给她扯两身漂亮衣服。孩子们的嫁妆、彩礼那都得攒起来。

他虽不爱说话,却日复一日勤恳劳作、赚钱养家,可偏偏连丧三子,竟让他止不住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要得这样的恶果。

可这报应为什么要应在他儿女身上。

生活太难了,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夫妻二人相依为命,就在这样的时候,大丫出生了。

刘三娘并没有喜极而泣,她怕的要命,夜里成宿成宿不敢睡觉,抱着大丫眼珠子都不眨的看着,生怕一个错眼大丫又没了。

夫妻俩就这么着轮流看护大丫,可大丫是在刘三娘心情极度抑郁的情况下出生的,体弱多病,一年里吃的药比饭都多,家里大半的家当都被砸进去买药了。

大丫四岁了都没能有个名字,夫妻俩生怕孩子有了名字就得被阎王爷拘走,大丫这个名字还是街坊邻居们因为无法称呼而顺口喊出来的,北河街里十个女孩子六个叫大丫,剩下的四个叫二丫、三丫。

好不容易孩子磕磕绊绊长到了四岁,夫妻俩原就犹犹豫豫要不要给孩子裹脚。问了大夫,大夫说这孩子体弱,裹脚十之七八致残,十之一二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