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周婉惨白的睡颜,姚然强撑了半天的若无其事与温和沉静在顷刻间坍塌成废墟,他眼中登时涌上一股热意,似岩浆灼烧,疼痛感自血管神经一路延伸至心脏。
-
姚然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周六。
前一天他还和周婉商量着怎么过第一次一起吃饭的纪念日,她还笑着嗔他前不久刚过完第一次一起散步的纪念日,这种细小的日子都要去过,那不每天都是纪念日了。
分明是抱怨的话语,从她洋溢着喜悦的脸上说出来,口是心非的模样极为明显。
他和周婉结婚五年,日子仿若静谧幽谷中的一条的小溪潺潺而流,平淡而滋润地度过。
他们的感情来之不易,每一个第一次都值得用心去纪念,像在溪流里投入一颗小石子,荡起圈圈波纹,增添些乐趣,让生活的每一刻都显得与众不同。
然而这一次,他忽然发觉自己是不是错了。
他正在家里一边准备着晚餐和红酒,一边和周婉通着电话,说得好好的,周婉却忽然失声。
他知道,周婉在惊慌失措时是发不出声音的,于是他一遍遍地唤她,从疑惑到不安,从恐慌至失神,回应他的只有刺耳的刹车声与轰隆一声巨响,以及令人胆战心惊的细碎声响。
从家里赶到医院,再到眼睁睁望着浑身是血的周婉推入手术室,他的所有负责感官思维的神经仿佛都罢工了一样,大脑呈现一片空白,在医生的指引下,本能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上签上字。
他既不会害怕也不会慌张,如果连他都怯懦起来,那谁来守护周婉呢?
想努力看清手术同意书上的字,但手术同意书上像是有无数根绵密的细针,刺得他眼睛发疼。
签字的手为什么不受控制地抖?签过无数次的名字为什么会这样七扭八歪?
他也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