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回过味来般一笑,听见什么荒谬的事般:“公主该不会以为此事与本王有关吧?”
玉河做出同样表情:“王爷怎会这样想?”
两人无语片刻,又互敬了一杯,雍亲王沉吟道:“公主或许听到了一些关于本王上奏的风声。其实,我确实曾有让公主回燕之心。不妨直说:我是武将出身,也曾负责过京城守备事宜,故而对城池秩序看得很重。公主携过多亲卫进京已是逾矩,那日贸然上街更是不妥。虽则不曾造成人员伤亡,但已引起骚乱。
治城之道,在一个‘稳’字。财物损失可以轻易弥补,受惊的人心却难以安抚,由此造成的后果恐怕深远,恕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即便是本王的亲儿子做出这种事,我也亲自写同样的奏章,为他请罚。”
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但我也明白公主并无坏心。其实我设身处地地想,若是我的女儿孤身去了异国,遭遇这种事,我恐怕比公主还要沉不住气。你能在西市勒马,已是很顾大局,我就做不到!”
玉河耐心听完他这通话,说道:“惭愧,惭愧。”
方才略带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两人对饮,谈及城池守卫,又谈到南圩战事,不久,话题转到刘文案,再到兵戎司。
玉河很快将话引到李沅身上:“王爷归隐,将太卿之位交给李大人,想必很器重他。”
“芷卿能力过人,他能有今日倒不是因为我的提携。”
“是么?我倒听说王爷对这个部下好得很,”玉河看着他,“久闻王爷驭下之术高超,我还想请教请教呢。”
雍亲王移开目光,笑了两声:“哪里有什么驭下之术,不过以真心换取真心。”
“说得好,”玉河拍手,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想到此题,是因为前阵子刘文案发,度支司少卿坐罪之事。贪污之人是掌庾周省,他却因为包庇属下出手平事,最后既不曾捞到赃款,还被牵连入狱。听起来可惜,但该不该罚,该不该判呢?却是很该。所谓‘真心换真心’,他既出手,绝非帮扶,却是交换,而以不义之举置换之物,多半也是不义。因此,我便认为他不冤。王爷怎么看?”
对面思忖片刻,道:“的确如此。”
此刻,皇帝见玉河离席许久,招手唤她过去。
玉河直起身子,长叹:“唉,我说起来头头是道,真到做时却时常犯错。官场险恶,防不胜防。虽万分小心,仍常有如履薄冰之感。我很羡慕王爷能急流勇退,不再被朝堂之事牵绊,”她站起,声音沉且缓,“全身而出实属不易,此生既已功成名就,还需珍惜,方能安享晚年哪。”
“是这个道理。”
“那么先失陪了,”她与他对视道,“舅舅。”
说罢,转身朝在座上等待的皇帝走去。
雍亲王浅笑着地送她离开,身旁的人好奇地凑上来:“七哥,你与这小外甥女儿说什么呢?聊得这样投机。”
“闲话罢了。”
“近来这女人声势大的很,”他饶有兴趣道,“依你看,盛名之下,其实能副否?”
“年轻气盛,得了点功勋便不可一世,自以为有资格居高临下训导他人,”雍亲王冷笑一声,“其实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绣花枕头罢了。”
“我看也是的!她仗着燕墟国力强盛对我们颐指气使的那副嘴脸实在讨厌,”那人眼里满是厌恶,“也就燕地那些野蛮人肯追捧她,这种张扬放荡的女人,给我我都不要,”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事般,“你听说了吗?风传她在追求都判司那个李探花,还专门出宫住到人家附近去,真是不知廉耻。”
闻言,雍亲王微怔。
出神良久,他笑了:“原来如此。”
怀献公主最爱的花,是芷兰。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进入第三案!